方熒燁伸了個懶腰,從他的“狗窩”裏爬出來沐浴清晨的太陽,晨光照耀下映出一張英俊的臉龐,溫暖的陽光搔得他鼻子發癢,於是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前日那場暴雨留在“狗窩”中的潮氣仍未散去,這一覺睡得他腰酸背痛。“狗窩”其實是一座破敗的將軍廟,裏麵供奉的將軍沒了腦袋,荒廢的祭壇也已多年不曾見過貢品。破廟座落於梅山山麓,廟旁荒草萋萋,四周散布幾座窮苦人家的墳包,廟前四十步遠處有一片依傍梅山而生的密林,林間流經一條潺潺山澗,每到黃昏傍晚時分烏鴉便站在林緣老樹枝頭上聒噪不休。一度隻有野狗膽敢居住在此,但現在這破廟卻成了方熒燁和一條大黑熊犬的居所,他們鳩占鵲巢之後方熒燁就把那條黑狗命名為“黑將軍”,黑狗就此大方受領了這座將軍廟早已斷絕的香火,為方熒燁鎮壓靈邪妖氣。
黑將軍一大早便跑出去覓食,方熒燁晃晃蕩蕩了一個清早,從破廟穿過山間密林,在林溪中簡單洗了把臉,隨後來到座落於梅山腳下的梅山村村口。梅山村是位於徐州城北的一個小村落,隻有不到三十戶人家居住。村頭那口古井旁,石家的二女兒石杏花正挑著木桶打水,她已到出嫁的年紀,一張小臉像四月裏的春桃一樣水靈。
“石家二妹子,這麼早就起來打水吃麼?”方熒燁笑著打了個招呼。
石杏花一邊放桶下井,一邊回首瞪了一眼身後笑嘻嘻的方熒燁:“你在那裏傻站著幹甚麼?還不快過來幫忙?”
“給我捏一下臉蛋兒,我就幫你把這桶水拎回家裏去。”他嘴上天生的油滑半分不曾減過。
石杏花麵頰飛紅,啐了一口罵道:“真該讓俺爹打斷你的腿!”
方熒燁眨了眨眼睛,嬉笑道:“不勞他老人家出力,我這雙腿遲早被那破廟裏的濕氣熬成寒腿。”前日的暴雨讓他這兩天夜裏沒睡過安穩覺。嘴上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井邊去把汲滿了井水的木桶緩緩拉上去。
“那一摞幹茅草……你鋪了麼?”石杏花說這話時眼睛緊盯著井口,雙手扶在井邊,臉紅的像是熟透了的石榴。
“杏花妹子的一番苦心,我豈敢忘了,隻是……嘿嘿,隻是鋪底有了,卻沒得鋪蓋。”
“你少貪心……”
笑罵聲中方熒燁已把滿滿登登的水桶提將上來,他提出幫石杏花一路拎回家去,小姑娘紅著臉謝絕,又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隻梨子遞給他——
“呶,賞給你的。”
紅霞再次從她臉上飛過,方熒燁接過梨子,捏在手中沉甸甸的——自然不是梨的重量使然。
與這善良害羞的姑娘短暫別離後,方熒燁繼續搖頭晃腦地在村中招搖,邊走邊嚼著那隻飽含情意的碭山甜梨,活脫一個二流子的模樣。其實這人雖然看上去一身不正經,但他的身材較尋常人而言已算是高大偉岸,一頭亂發披散在平整結實的額頭,濃眉方臉,高挺的鼻頭上一對細長的劍瞳炯炯有神,嘴角時刻掛著一絲輕鬆開朗的微笑,堅碩的下巴如石刻般棱角分明,星星點點散布些胡渣,除卻有些不修邊幅外也算得是個美男子相貌。
他此刻轉悠到村子裏那片空出來的小廣場,廣場上一株兩百歲高齡的梧桐挺立於正中,平時由村長在此召集村民開會或是布告農忙時令,現在這裏聚集了十餘位村民圍著那棵枝繁葉茂的百年老梧桐對貼在樹上的一幅畫像指指點點。
方熒燁伸出大手拍了人群後方一個衣著窮酸的瘦弱書生肩頭一下,嚇得那書生打了一個激靈,扭轉頭去看究竟是何人如此無禮,結果迎麵撞到了方熒燁口銜香梨的笑臉。
“酸秀才,在看什麼有趣的玩意兒?”
書生對這無賴打攪自己的行為煞是不滿,黑著個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