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春天就那麼無聲無息的過去了,教學樓外的那排香樟樹綠的不像話,冷清了很久的高三樓層又恢複了從前的熱鬧,他們都是來交誌願表的,順便參加畢業典禮,唔,順序或許該倒過來,他們頭一次願意把校服穿的那麼整齊,不出意外,這該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穿這身校服了。
照畢業照用的架子早晨就搭好了,那一張張笑臉讓蘇曉茴忽然意識到,她來這兒已經有一年了。
一年。
時間過得可真快。
她托著下巴笑出了聲。
然後,她就被粉筆頭砸中了。
“蘇曉茴,認真聽課。”
數學老師正講到精彩之處,她剛才的那個舉動純屬找死,要知道,數學老師扔粉筆一向奇準無比,這回她還算給她麵子,沒把那粉筆頭直接砸到她嘴裏。
既然老師給她麵子,她又怎麼能不知好歹?
蘇曉茴趕緊翻到黑板上的那道練習題,從不在上課時同她說話的蔚在忽然湊了過來,她下意識的一躲,就聽蔚在小聲道:“看來你複習的不錯,竟然有功夫走神。”
“我複習的好不好用不著你管,”蘇曉茴心裏一發壞,用胳膊肘狠狠的壓住了蔚在正在寫字的右手,“好好記你的筆記去。”
蔚在不動聲色的把手往回一抽,蘇曉茴的胳膊肘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恰巧磕到了麻經兒,那酸爽,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這一聲惹得數學老師又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蘇曉茴隻能忍著不敢叫出聲,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可臉卻是憋紅了。
蔚在瞟了她一眼,情不自禁的勾了嘴角。
“我沒想管你,隻是提醒你我們之前的賭約。”
說起這個賭約,蘇曉茴的臉更紅了,她又想起了那個雨天,清冷的大街上,她和蔚在共撐著一把傘,氣氛曖昧的讓人易生錯覺。
這不科學,春天已經過去好久了!
蘇曉茴甩了甩腦袋,故作鎮定卻掩飾不住心裏的倉皇:“知道了知道了,考過你就是了,打一破賭有必要每天掛在嘴邊麼?我聽課呢,你別搗亂。”
她在本子上抄著筆記,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最近自己實在是太奇怪了,宋奇那件事就算了,她隻當自己是雌性激素分泌紊亂,可現在她居然會因為蔚在的幾句話而精神恍惚。而且,最荒唐的是,那不是別人,是蔚在啊,那個自己恨他恨到骨頭裏的蔚在啊。
一定是她太缺愛了,缺愛到變.態了。這就是一生理反應,跟啥情情愛愛的根本沒關係,恩,沒關係。等她在成績上壓倒他,她就有充分的理由在精神上踐踏他,到時候,誰還知道那胡亂分泌的荷爾蒙是個什麼鬼。
“曉茴,你又傻笑什麼呢?老師讓填文理分班的表格呢。”陸瑤梔拍了拍好像在發癔症的蘇曉茴,遞給她一張紙。
蘇曉茴接過來一看,表格的正中間寫著《高一八班文理分科統計表》,她沒做什麼考慮,大筆一揮就在自己的那欄填了文科。
陸瑤梔有些訝異,問她怎麼會選文科的,她的數理化明明學得那麼好。
按理來說,蘇曉茴確實應該選理科,不僅是她,他們班的大多數人大概都會選理科。要知道,他們八班可是出了名的理科霸王班,不知道是不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緣故,八班的這幫人,不論男女,清一色的理科強於文科,要是按成績來考慮估摸著這八班原封不動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所以,別說陸瑤梔,就是抽身出來看,蘇曉茴自己也會懷疑自己的做法。
不過她還是想選文科,一來她從前就是個理工女,好不容易又有一次機會還不用來體會一下不同的人生?二來這八班如果真的保留了下來,那她高三的時候不又得做一年的三八?
蘇曉茴嗬嗬笑了,她想,這個理由實在是好極了。
於是,她拍拍陸瑤梔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mary,你還小,你不懂,再長大點你就會明白,理工女簡直可以說得上是遊離於男人和女人外的第三個物種,沒聽過這麼一句話麼,理工女的日常就是一出活脫脫的人生悲喜劇。”
這話倒也不是亂說,在她奮力搞學術的那些日子裏,她就親眼見證了那些血淋淋的事實,所以……她更加不能再想不開的往那些雄性激素濃密到不得了的地方湊,她得去學文科——捧著本世界名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逢人就能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