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是在公司對麵的小咖啡店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著，一邊看著外頭的車水馬龍，一邊喝著黑咖啡。我從前並不愛喝咖啡，不喜歡它的苦味，再加上因為睡眠質量本來就不好，就算全寢室的人都在考試周狂喝咖啡，我也是敬而遠之。
可人真的是愛屋及烏的。遲莫時習慣於清早傍晚各喝一大杯純黑咖啡，好在畫圖的時候，能夠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早上的時候，我們像一對世上最親密的小夫妻，他為我煎雞蛋，熱牛奶，我則在他的指導下磨咖啡。端著熱騰騰的咖啡，我總是習慣性地嚐一小口。時間久了，我對於咖啡不僅不排斥，喝起來，甚至是有些回味。
鄭定趕過來的時候，手邊的咖啡已經喝得見底了。我抬眼看他，額頭還有汗，停下來也是氣喘籲籲的。他歉然道：“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咱們走吧。”
他拉著我過馬路回公司。我原以為是要去停車場拿車，哪知道他卻繼續往前走，這是要進公司大樓了。
見我有些猶豫，鄭定連忙解釋道：“能不能在辦公室等我一下，我去稍微衝個澡。”因為有合成組的關係，公司的衛生間都配有淋浴房，以方便大家做完合成實驗衝涼。鄭定似乎還做了下實驗，身上隱隱有著有機試劑的氣味。
我點了點頭，正想說要不我繼續在咖啡店等他，他看出我心思似的，便說道：“放心吧。今天沒有人加班，我讓他們都先回去了。”
公司加班是常態，通常一個化學反應一旦開始，是沒辦法控製在下班時間就停止的。鄭定居然讓他們把反應停了，直接收工回去？以至於整棟樓都有些空蕩蕩的。鄭定把我讓進他的辦公室，說話時都有回音了，“你在這裏坐一會兒，等我一下。”他一邊說著，從櫥櫃裏還找出了一套幹淨的衣物和毛巾。
隻是，我從進來時，目光就被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吸引住了。“這個……怎麼在這兒？”是那幅在798時，鄭定買下來又拚命從歹徒手中搶過來的畫。
鄭定有些尷尬地說：“我總覺得這幅畫也算是有紀念意義的，就沒舍得扔。之前拿回來就放在家裏，不過你說你不喜歡，所以我就把它掛在這兒了。”
我愈發愧疚。他卻毫不在意地捧著衣物出去了。
隻是當我盯著麵前這幅日出油畫時，心裏頭忽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升起。一時間，整個人的思緒都亂了。
鄭定重新回來的時候，我正拿著手機發呆。他把身子擺正在我麵前，微笑地看著我。我正要開口說話，抬起頭，看見他的模樣，卻是突然說不出話來了。隻見他穿了件格子暗紋的淺藍色襯衣，筆直的西褲和皮鞋，正式地就像是要去開會。大概是因為他留在公司的衣服都是正裝吧。
平時見慣了鄭定休閑隨意的裝扮，洗浴過後，正經打扮卻也是讓人眼前一亮。鄭定笑看我，“肚子餓了沒？”
“還好。我剛才在咖啡店吃了個小蛋糕。”
“那就好。那咱們也不用太著急吃飯。”鄭定說著，我心不在焉地聽著，應道，“嗯。正好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鄭定一臉期待，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很好。我定了定，總覺得自己要說的話，實在不符合他這副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表達，於是說道：“還是邊吃邊說吧。”
“真巧，我也有話跟你說。不過是在吃飯之前。”他神情雀躍，“陪我去一個地方。”
我總覺得鄭定今天有些神經兮兮，還沒細想，鄭定已經拽著我往合成室的方向走去。
越往裏走，我越是疑惑，“來這裏幹嘛？”在公司待了這些日子，除了入職第一天，由人事帶著參觀了一下，合成室我基本上是沒踏足的。
裏邊有著濃濃的有機試劑的氣味，空蕩蕩的房間裏，看著各種奇形怪狀的玻璃器皿，我總有種身處科幻電影裏的錯覺。
鄭定拉著我走進合成室最裏邊的房間，打開燈，把我讓了進去。
房間裏有一個玻璃小隔間，似乎是有著特殊用途。我一進去就注意到那小隔間裏頭吊著好些實驗用的小離心管，每個離心管的底部都裝著一點點橙黃色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