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仆急匆匆衝進門來時,如煙正和蘭姨隨便聊著天,次日已經距成禹征北快一個月,時下已經入冬,天氣變的也十分寒冷,灰鐵般的天空,偶爾會下一點點小雪。
蘭姨不悅的皺了皺眉,將手中的茶杯放好,“旺福,急匆匆的有什麼事?”
如煙也疑惑的看著他,印象中這旺福可是行事穩重之人,若沒有什麼大事是不會這樣的,隱約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旺福急切的喘了口氣,看了眼如煙,又看了眼蘭姨,深吸了口氣說,“蘭姨,國相府的齊大公子帶了好些人在咱門口叫嚷,說是要咱交出如煙姑娘!”
蘭姨一聽,“騰”的站起了身子,“胡鬧!”
如煙心一沉,問,“我?”這國相府與她有何幹係?八竿子打不著啊!
旺福臉露難色,支支唔唔的說,“齊公子說如煙姑娘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小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胡說!”蘭姨又是一聲嗬斥,“這齊相在朝廷上鬧騰也就算了,現在還縱容他兒子跑咱府上來造謠!”這齊相與禹王在朝廷上素來是政見不和,就連那如貴妃也總是明理暗裏的算計忠良,可謂是國之米蛀,十足的奸佞之臣。
“要是禹王在就好了,也容不得他們這麼放肆。”
如煙聽聞後,卻是一陣沉默,如果沒記錯的話,她記得柳家小姐的夫家確實姓齊,但凡事沒那麼湊巧吧?她心裏還是抱著一點僥幸,便道,“也罷,蘭姨,還是出去看看吧。”
“隻好如此了。”
於是旺福帶著兩人前去,遠遠的就聽到一陣吵嚷聲,直到三人趕到。
齊大公子一身綾羅綢緞,連外麵穿的厚襖子都鑲著金銀線,相貌也算周正,但眉宇間卻有紈絝子弟貫有的不恭,當他看到如煙出現時,眼神格外的驚豔,心想,這柳家失寵的小姐還真是嬌媚,於是更堅定了要她的決心。
旁邊的一女子見到如煙後,立馬湊到他耳邊低估,“公子,沒錯,她就是柳如煙,柳小姐!”這女子何人也?正是柳家的侍女小翠!
原來自柳家得到如煙逃婚的消息後,柳宏文氣的中了風,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個懦順的女兒會做出此等離經叛道的事,於是病情也得不到好轉,後來便駕鶴西遊了,而他的那個大夫人與小翠更是樹倒猢猻散,卷了全部的家私細軟銀兩等,偷偷的跑到了京城,柳家算是破了產,這齊府費了些錢財找到二人,這兩女子也靈巧,齊府也不嫌棄,其實娶不娶柳如煙齊大公子根本就無所謂,所以兩人也在齊府安了身。
但齊大公子一日進了宮見了他的妹妹如貴妃後,一切都開始改變了,直到此刻站在了禹王府的大門前,吆喝著討要柳如煙。
如煙一眼便認出了小翠,心裏微微一驚,但依舊不動聲色。
齊大公子眯起一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細著嗓子問,“你就是柳如煙?”
如煙心裏惡心了一把,這男人,跟街頭混混,地痞流氓一個下流樣,她不耐的點了點頭。
齊大公子立即瞪大眼睛,手一揮,做了個手勢,“來呀!把齊夫人給我送到國相府!”
話音一落,立即湧上幾個虎背熊腰打手模樣的家奴上前準備將如煙強行擄走,蘭姨一看急了,這不明擺著搶人嘛!她趕緊一邊阻止一便喊著,“齊公子,光天化日之下,您在禹王府門前強行搶人恐怕有失身份吧?”
齊大公子一揮手,示意手下們先退下,他睨了眼蘭姨,鼻子裏冷冷的哼了一聲,“哼,搶人?哼,本公子不過是來將逃婚的新娘子找回,請問--”他往前湊了湊身子,“這怎算搶人?又怎算是失了我國相公子的身份?”
“你!”蘭姨一時語噎,“你有何憑證?”
齊大公子轉身指了指身旁的一個女子,“她便是憑證,她可是柳家的丫鬟,自是認得柳小姐的。”邊說邊揚起眉衝一直沉默的柳如煙道,“你說對嗎?柳小姐。”
小翠直點著頭,“嗯!齊公子說的對!她就是柳如煙柳小姐,也正是齊公子未過門的新娘,隻是後來她逃婚了。”
蘭姨驀地愣住了,她想起如煙初來時那身破爛的喜福,莫非這眼前的都是真的,為了求證自己的想法,她急忙拉住如煙的手,“如煙,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如煙此刻心裏亦是雜亂,她不能承認,這一生,她隻可能是一個人的妻子,但眼前尷尬的局勢她又該如何逃脫,她怎麼也沒料到這劉小姐的夫家居然是當朝的國相!
不能承認,承認的話一切都無法改變了,為了成禹,為了這輩子這麼難得的愛情,她豁出去了!
“齊公子,我想您認錯人了!我是柳如煙,但並不是您未過門的妻子!”她麵不改色,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
蘭姨雖是疑惑,但聽到她這樣說,心裏也是鬆了口氣。
“天底下樣貌相似的人何其多?又何況是同名的呢?”如煙繼續道。
“那同名又同相貌的呢?恐怕很少吧!”齊大公子亦不甘心道。
“若真有這般湊巧呢?”如煙反問了她一句,“很抱歉,我並不是你要找的人,若是齊大公子沒什麼別的事的話,那恕我們下逐客令了。”
齊大公子見她一副冷冰冰敬謝不敏的模樣,臉色也立即冷下來,“柳如煙,本公子警告你,最好今兒個給我乖乖的回國相府等著拜堂成親,否則別怪本公子不憐香惜玉,敬酒不吃吃罰酒!”
如煙見他露出凶相,心裏著實惱火,真想好好的揍這家夥一頓,“齊公子,貴為國相之子,怎可強人所難,這不是目無王法嗎?”
“少跟老子在這扯淡!來人!”他不耐煩的做了個手勢,一幫狼虎之眾順勢上前惡狠狠的撲向如煙。
柳如煙見狀,隻好使出跆拳道,逼退了幾個惡仆,齊大公子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著,“喲嗬,這小妮子還會幾下拳腳嘛!去!操家夥!”
於是幾個惡仆操起棍棒,又衝了上去,蘭姨急的在一旁跺腳,“齊公子,有話好商量,這萬一出人命了可怎麼辦?!”
“放心,打不死她!本公子還想與她拜堂圓房呢!”
如煙手臂吃了幾記悶棍,疼痛難忍,招架了一陣後,漸漸體力不支,加上寡不敵眾,終於狼狽不堪的被幾個惡仆結結實實的捆綁住。
齊大公子嘖嘖的咂著嘴,上前挑起她一縷秀發,“何必呢!本公子早就警告過你,這罰酒的滋味可不是那麼好受的,走!給我押回府!”
說罷,幾個惡仆推推搡搡的押著如煙一眾人等也跟著散去,蘭姨一籌莫展的皺著眉,焦急的思索著解救的辦法。“什麼?!”藍琪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這齊天賜也太張狂了吧!”
“郡主,您看現在該怎麼辦?我真擔心若是出了什麼差池,禹王回來,我該怎麼交代啊!”蘭姨一邊拭著眼淚一邊道。
“你別著急。”藍琪思忖了下,“我看還是去找皇上吧,他一定有法子的!”
蘭姨點點頭,事到如今,隻有如此了。
***
君天逸一邊批閱奏折一邊聽著藍琪的喋喋不休,他埋案書桌中,頭一直未抬,而書房的暖爐正旺旺的燒著,所以倒也不覺得寒冷。
“皇上,您到底有沒有在聽嘛!”藍琪嗔怪的喊道。
“嗯。”君天逸依舊頭未抬。
“那藍琪求您救救如煙姐姐吧!”
“有什麼好救的,誰叫她逃婚。”他微蹙劍眉,逃婚?這可算是大過了!一個守婦道的女子,怎會做出這樣的事。
“如煙姐姐才沒有呢!是齊天賜搞錯人了!”藍琪辯解道。
“哦?”君天逸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如煙姐姐可沒有承認,我看哪,八成是齊天賜見如煙姐姐漂亮想霸占!”藍琪聽蘭姨的敘述後,就認定了這個想法,柳如煙的確相貌出眾,何況齊天賜口碑極差,傳聞他經常欺霸女子,十足的一個惡棍,“皇上,如煙姐姐現在落在他手上,後果真不堪設想,若是禹王回來後怪罪,那也不好嘛!”
“不過是一個婢女罷了!”君天逸看似漫不經心道。
“如煙姐姐才不是婢女呢!”藍琪見他一點也不上心,不禁更加焦急,“皇上,她可是幫您取得征西勝利的啊!”
“她欺君在先,早已功過相抵。”依舊是冷漠的語氣。
“那,那皇上您忍心見死不救嗎?”藍琪急的直跺腳。
“沒看朕很忙嗎?”他複埋首案中,“下去吧。”
“皇上!”藍琪為難的踟躕著。
“還想讓朕說第二遍嗎?!”冷硬的語氣顯得格外嚴厲。
藍琪泫然若泣的跑了出去,心裏責怪著君天逸的冷酷無情,同時又深深的擔憂著柳如煙的安危。
在藍琪跑出去後,君天逸放下奏折,抬起了頭,濃黑的劍眉深深的蹙著,而一雙如寒潭般的眼睛裏藏著無法猜測的玄機,無法看清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
“什麼?皇上不管?!”蘭姨趔趄了一步,差點摔倒。
藍琪急忙扶住她,無奈的點點頭,“皇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蘭姨長長的歎了口氣,“哎!皇上他日理萬機,又怎會分神來管這事啊!禹王若是回來,我該怎麼交代啊!”
“蘭姨。”藍琪疑惑的問,“應該沒這麼嚴重吧?”她想柳如煙不過是一個身份稍微特殊的侍女,但畢竟隻是個侍女,禹王就算喜歡但也不會太上心的。
蘭姨搖搖頭,“不瞞郡主您,禹王與如煙早已是傾心相愛,若是他知曉如煙發生這樣的事,我真怕他會--”
“什麼!”藍琪驚道,“傾心相愛,你說他們兩個--”難怪她老覺得成禹看如煙的眼神那麼閃亮,與看自己的完全不同,雖早已預料這樣的事實,但心裏還是會有些難受,畢竟她曾經是那麼喜歡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