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如佩環相撞,擊石泠泠作響。有水被風吹而翻騰起來,舞簾的發髻顯得雜亂,手捏字條,近乎捏的殄碎。有淚落下,沾濕了紙,墨染般擴散,字變得模糊難以辨認。他愈加恍惚,嘴裏絮絮叨叨傳些話語,仿若在念念有詞地祈禱。
林吟柳望著舞簾,未能從口迸發出字。柳落染打量四周,於腦海過了遍方才之景。以她想,此人站於東方的古樹上,那樹枝葉最為繁多,易藏。“想必此人身法定好,竟未發出聲響,我也未有所覺察!”千羽寒喃喃道。
柳落染道:“走罷!天黑趕不去,尋劍便罷!明日後,兩年才有此契機!”
一片綠葉凋零,飄於空中,扭捏著嬌軀,從舞簾眉間滑落。舞簾眼眸一亮,從新振奮,死死咬著幾字:“龍有逆鱗,觸之及怒!”氣氛死氣沉沉,殺氣濃烈,寒得林吟柳不禁寒噤。
“速走!”舞簾冷冷道。話便是無情刀,架於脖上咄咄逼人。
幾人迅速上路,一路舞簾未語,直瞅著字條發愣,血絲布在眸中,直讓人滋生懼色。
……
山腳下,輕舟白鵝浮在水麵,本是偌大的長舟,卻成了滄海一粟。岸邊,有山遮天,縱使神眼也透不過山林的葉望到天。前方有路,路前有石碑,上刻“劍塚輕山”,筆走龍蛇,雄健灑脫,凜然至極。舞簾終將模糊的字條收了,本想揣於懷中,卻不當心使其飄入水中,無奈棄其而去。
山路狹窄,延綿無盡頭,蜿蜒如盤龍。於九天上透過層層雲霧俯視,山巔呈劍狀,再望,便見層層彎路螺紋而下,當細微視其,才見山腳的碑。若有畫者在此,定將畫出一副水墨,題詩一首。
行數十步,刹那間冰冷至極,淒神寒骨,悄愴幽邃,絕非久居之地!冰涼的手漸而寒了,無奈隻得借天地靈氣禦體。舞簾本穿的單薄,未走幾步,便將附近靈氣用之枯竭,眾人隻好動用自身所存。
“如此寒冷,難怪少有人來此!”柳落染感慨道。
“這回古劍傳聞不凡,多有人為此。”千羽寒道。
三人道說幾句,便覺嘴角發青,唇齒寒顫,不再多語。
每走一步,仿若踩踏冰錐,滲地腳掌冷寒峭悚骨;又若行於針路,刺地腳心隱隱作痛。沉重的步伐僵硬無比,意識無從控製身體。幾人衣麵有霜可見,像極了冬日裏的飛雪!
病態的嫣紅若隱若現地呈現在林吟柳兩頰之上,膚色煞白如紙,步步難行。卻見他無聲無息,連細微的喘氣也未聽見。雖修為最低,但意誌超乎常人。石可轉而心不可轉,席可卷而心不可卷,這便是永恒不變的他!
一旁艱難前行的千羽寒睹一眼林吟柳,不禁被其所染,久仰之情溢於言表。一襲紅衣在霜所覆下變得淡白。雖在禦體,卻難抵凍冷之苦,想比守殄境之上強者也受不住這苦。
一層霜凝結在睫毛上,阻礙小部分視野。若非半年當中練了《凝氣決》,林吟柳隻怕撐不到現在。
一路之上所見人甚多,有些蜷縮一起小步而行;有些索性不去一探究竟,沿途回去;還有些佼佼者,腳下生風,化作疾風前行;倘若某派宗師在此,定當禦劍沿山壁而上,直衝雲霄。此時林吟柳周圍,平平凡人比比皆是,摻水的貴族世家公子寥寥無幾,白發蒼蒼的老者屈指可數。
“大概離山巔有十裏罷!”千羽寒道。
十裏的平途自然不算什麼,可若是十裏劍塚青山的路就另當別論了。此刻,幾人也不過行了三裏有餘。劍塚青山三代前便有,林吟柳曾經領教過,並未如此之寒。可如今,步步吃力,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