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二十八年六月,距離相工入洛陽采選剩兩個月的時間,沛太後郭聖通身薨。

當時,有人上書言諸王賓客中多有受誅之家,恐因事生亂,劉秀回想起八年前故式侯一事,心下大怒,遂詔郡縣逮捕諸王賓客。王磐之子王肅亦在其中。

其時,王磐已死,王肅借父親聲名複出入諸侯府邸,此番劉秀打擊諸侯賓客,王肅以王莽宗族的身份亦下獄死。

馬家眾人見此,心內愈發緊張,隻恐此案爭相牽引累至馬府。馬嚴等人因此更加盼望申請采選的事能為劉秀通過。

所幸,建武二十八年八月,相工、中大夫、掖庭丞受詔下洛陽采選諸女,馬家三女兒:馬惠、馬蘭、馬敏均被看中,即日便同相工驅車前往洛陽宮進行下一步甄選。

且說馬敏等人在掖庭令的指引下來到西宮前殿,方此時,陰皇後未至,諸女子爭相北立,隻望到時能得陰皇後重視。惟馬敏禮尊同輩,謙讓諸人,自行站於偏東的位置。

陰皇後至,眾人行禮。陰皇後隨意寒暄幾許,即讓她們依序分坐兩旁,分次展示才藝進行挑選。

此時,門外傳來小黃門的喊聲:“太子殿下到。”

隨即,就見一月白夔龍袍的男子進入殿內。他向陰皇後行禮,陰皇後即讓他坐於自己身邊。眾女子再向劉莊行禮,劉莊免禮。

此時方過巳時二刻,本為上朝的時間,陰皇後因此問道:“莊兒怎的這時過來了?”

劉莊恭敬地答道:“今日卻非殿無事,父皇退朝的早,兒臣得了些空閑日子,遂來西宮向母後請安。”

陰麗華點了點頭。

劉莊素來孝順,平日裏對陰麗華百般依從,若得閑暇必往西宮看望陰後。陰皇後亦以劉莊為傲。

此次劉莊來西宮一麵確是向陰麗華請安,另一麵又因退朝時聽得旁人言此次諸侯王選妃,馬家姊妹也在其列,心中不免好奇;兩重原因相加就讓劉莊來了西宮。

話休煩絮,且說劉莊坐定後,馬敏望向他,發現對方果然為當年幫自己將竹書交予劉秀之人。

馬敏一向聰慧,當年劉莊出現時,不僅司隸校尉對他唯唯諾諾,且在他為自己呈書後不久,劉秀便將梁鬆等人的奏章交予了馬家,況他又自稱“本宮”,這皇宮中能自稱“本宮”的本就不多,馬敏回到馬府一番推敲便猜出了劉莊的身份。

隻是馬敏不明白,馬家同太子向來並無交集,他為何會願意幫助馬家?

各位看官,您一定奇怪,這馬敏當年在刺客手中救下了太子,怎的說馬家同太子並無交集。要說這也是人記憶的漏洞。馬敏當時不過六歲,能記住的事情本就不多,況馬府之後又受著接二連三的衝擊,馬敏為著馬家之事焦頭爛額,又怎記得幼年與劉莊萍水相逢的瑣事。故這兩次遇著劉莊,馬敏隻道他眼熟,卻並不識得。

先說劉莊向陰麗華請安後,亦看向馬敏。見她頭墮飛仙髻,耳墜玉花璫,皓臉嬌嬈似白雪,蔥指瑩瑩若碎玉。眸落繁星,唇點粉桃,移步時是淩虛仙子登台,靜坐處乃浣紗西施清歌。若使此身未央立,何須漢武思傾國。

劉莊必須承認,這四年的光景,馬敏愈發的漂亮了。

兩人見對方均看著自己,隻道心中所想被人察覺,不禁低轉頭,雙雙瞥過視線。

陰皇後將劉莊的動作看在眼裏卻並不言語,隻是開口道:“正好今日是為你等選妃,你也幫母後瞧瞧,哪些將來可為你等看重的,也好選了去。”

劉莊拱手稱“喏”。

眾女子見太子陪著陰皇後挑選,更是卯足力氣拚勁表演,就盼能為劉莊看上選進承光宮裏。

這些女子不愧為精心挑選出來的,一番吹拉彈唱,各有各的嫵媚,各有各的姿韻。吟唱的歌聲空靈宛如黃鶯;彈奏的弦樂嫋娜仿似焚蓍;旋舞的身段婀娜賽楚腰;吹笙的櫻唇淺笑擬莊薑。

馬惠、馬蘭亦各自表演了段樂府頌辭,此不在話下。

且說馬敏起身進行表演,隻見她婀娜蓮步走至大殿中央,向劉莊和陰皇後依序行禮後,開口說道:“啟稟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妾身自幼不喜音樂,亦無擅長樂器。”

陰皇後和劉莊微愣,陰皇後好奇道:“不知你要表演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