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劉莊在館陶府內又同劉紅夫等人閑聊了一番,便稱久告辭,劉紅夫、韓光見此番目的並未達到,心中本就怏怏不快,待聽得劉莊要走,也不多加挽留,隻隨意客套了幾句,便起身送走了劉莊。

待劉莊離開,韓光狠狠地將耳杯擲於地上,咒罵道:“什麼皆是劉氏血脈,央他為翊兒弄個郎官,還不是左推右拒!‘官不及私昵’,說的動聽,朝中不依舊靠姻親要官?便說那竇家,一公兩侯三公主,若不是竇融老兒仗著朝中威勢,竇府哪兒有恁般能力!就算竇林被誅,竇家可又有損傷半毫?要我說,他便是瞧你為郭家人,這才不願幫忙,倘或你是劉義王、劉中禮(二人均為陰麗華所生),他早也將翊兒封了大官,又豈會這般拒絕!”

劉紅夫還未開口,卻聽得韓翊在一旁小聲咕噥道:“梁中郎不也被免官了麼?”梁中郎,便是虎賁中郎將梁鬆,劉義王的駙馬。

韓光一聽,更是怒火衝天,他即指著韓翊罵道:“刁子,你說甚胡話!我同你母親此番宴請天子還不為著你,結果你除了對他伏拜喊了聲‘舅舅’,可有半分努力。倘或你甜言蜜語幾句,指不定他便看在以往情分上封了你個郎官,如今你竟為著外人辯駁,當真心中有我和你母親麼?”

韓翊癟了癟嘴不說話,劉紅夫連忙上前勸說道:“好了,好了,莫要再罵他了。劉莊性子從小就是如此,便是翊兒在他跟前說了好話,他也不會幫的。”

韓光仍是怒氣未消,他不禁遺憾道:“倘或你大哥當年不自願退位,這天下便是你郭家的,到時翊兒不封侯爺也能做個官,哪裏至於今日讓我等受如此醃臢之氣!”

劉紅夫聽得劉強之名,隻覺心中哀傷,抽抽泣泣地竟要落淚,韓光見此,隻得平了怨氣,好生寬慰道:“莫哭,莫哭,都賴我,不該提他徒惹你傷感,我不說了,不說了。”

韓翊亦上前安慰道:“母親,莫要哭了,舅舅在天上見著你恁般傷心,也會難過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將劉紅夫重新逗樂方才停了下來,劉紅夫拭了拭眼角的淚水,微笑道:“我有你二人便可,其他的也莫要管了。”

韓光連連稱喏,然後吩咐韓翊回屋,自己扶著劉紅夫朝正房回去,此不在話下。

先說劉莊出了館陶府走至穀門街近口時,就見一旁的門巷中人聲鼎沸,車馬仆吏熙熙攘攘地好不熱鬧。他停車仔細打量了一番,卻見這人群來往的正是馬府——想自馬援失執,馬家聲勢一落千丈,今兒個怎的又這般熱鬧起來了?於是,他向太仆問道:“馬家近日可是出了甚喜事?怎的恁般多人到此?”

太仆恭敬道:“啟稟陛下,馬家並無喜事,隻是陛下新封了馬家小姐為皇後,這些人瞧馬家益得恩寵,故都來攀親結交了。”

劉莊眸光一閃:“哦?還有這等事?”

太仆道:“可不是。想當年伏波將軍被讒失寵,眾人皆道馬家就此敗落,紛紛閉了門戶不願與之相交,如今馬皇後新獲陛下恩寵,那些往日冷眼酸語的又都舔著臉來馬府拜訪,就盼著能借馬家之勢得個一官半職,實或不行,便受了許多賞錢也是值得的。”

劉莊抿緊唇沉默不語。他閉上眼,重新在車內坐好,對太仆道:“回宮罷。”

話畢,太仆即引著宮車緩緩駛回皇宮,任馬府的吵嚷在空氣中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