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囚徒(1 / 1)

且說劉莊同馬敏談話後,翌日,他即打算趨車往洛陽獄中錄囚徒。當他梳洗畢,小黃門打開章德殿門時,就見馬敏站在殿外。

劉莊一愣,未待反應,馬敏已上前行禮道:“陛下萬安。”

劉莊瞧了瞧天色,此時太陽初升,照理她應仍在長秋宮內休息才是,怎的會來這兒?劉莊想著,遂奇怪道:“你怎的會來?”

馬敏未答,隻微笑道:“陛下可是要去洛陽獄中?”

劉莊疑惑地點點頭。馬敏笑道:“若陛下不介意,臣妾可否與你一同前去?”

劉莊困惑道:“你要去洛陽獄中?為何?”

馬敏上前一步,眼中透著些擔憂道:“陛下是要處理楚王案吧?臣妾聽聞京兆獄內的獄吏用刑頗為峻刻,那些受楚案牽連入獄的人也不知被折磨成恁般模樣,臣妾心中擔憂,遂想前去看看。”

劉莊本待出言阻止,可看見馬敏眸中的憐憫,心中一時不忍,便仍是同意道:“你同朕去吧。”隨後,他即命太仆備車,自己牽著馬敏入坐,直奔洛陽獄中。

要說自劉秀建國以來,漢家便刑律頗嚴。而劉莊為著整治官吏,懲處比劉秀時更為苛酷,時洛陽嚐有人戲謔稱寧死也不願入京兆獄。

閑話休提。先說馬敏同劉莊到京兆獄,廷尉仔細地向劉莊稟告獄中情形。而馬敏則趁機在曹椽的指引下,入獄中看望眾囚徒。

起先無人識得馬敏時,見曹椽躬身引著名珠釵步搖的女子,眾人隻道有貴婦人來看望囚犯,也不上心,馬敏故能將獄中的情形好生瞧瞧。待有眼尖的認出她來,眾人就紛紛擁上前向她叩頭,有恭稱萬福的,也有請求寬恕的……獄中道路本就狹窄,馬敏被諸人這麼一鬧,更覺得無路可尋,所幸有曹椽在一旁抵著,馬敏方才走了出來。

此時劉莊正在廷尉府內查看洛陽獄的記錄,聽得府外一陣玎玲環佩響,他抬頭,就見馬敏神色憂傷地走了進來。他放下竹簡,待馬敏走至身前,關心道:“怎麼了?”

馬敏未說話,隻是低頭握著他的手道:“莊,放了獄中的那些人吧。”

劉莊瞅著馬敏,正要開口尋問,卻見一道清亮如玉的淚水從馬敏臉上滑落。

劉莊有些驚詫。後一想便明白了:她定是在獄中見著那些囚犯,心中不忍吧。

劉莊歎了口氣,抬手拂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我明白。”

於是,劉莊於洛陽獄中,理出千餘人皆赦免歸田裏,其他呈奏的疑犯也多所寬宥。

劉莊錄囚徒畢,即登車同馬敏回宮。馬敏不知是否因劉莊赦免了許多囚犯而心中愉悅,一路上她總也一直微笑著。當經過穀門大街時,她難得地伸手指向窗外道:“莊,你還記得那裏嗎?”

劉莊扭頭,順著馬敏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裏是一條小巷,看起來並無太多人煙。可劉莊明白馬敏的意思——那裏是他和她初次相識的地方。

他微笑著拂過馬敏的鬢發道:“自然記得。當時若不是你出現,隻怕我早已魂斷洛陽,如今也不會登基稱帝。”說著,他撫上馬敏的左眉角,半分回憶半分愧疚道:“更不會令你受傷……”

馬敏望著劉莊,微笑著搖頭道:“以我的水平哪裏救得下你。倘或不是威卿哥他們出現,你我二人早已是一灘枯骨。”

劉莊笑而不答。他望向窗外,看著那巷子由遠及近,直至擦過朱輦地消失在身後,方才轉回頭,道:“說來,我也是在你進宮後方知你們的身份。想那紫服的少年應是馬防、禇衣的孩子應是馬光。那纁裳的男子是……”劉莊想了一瞬,問道:“馬廖嗎?”

馬敏搖搖頭道:“那是馬嚴,他是叔父馬餘之子。叔父離世早,威卿哥便囑托給了父親照顧。父親常年不在家,馬家諸事均是有他操辦。”說著,似想到什麼般,馬敏扭頭笑道:“而且,當年也是他向先帝上書,讓我和姐姐們入宮采選的。”

劉莊恍然大悟。

他伸手與馬敏十指交叉的握在一處,微笑道:“這麼說,他倒是你我的媒人了。”

馬敏默認地微笑著看向劉莊。

劉莊又道:“他如今在做甚?我好像從未在朝中聽過此人。”

馬敏有些感傷地扭頭垂眸道:“威卿哥自我入宮後,便離開了馬府。他和弟弟儒卿本歸居安陵,也許是受父親遇讒的影響,當我封為皇後時,他嫌惡虛與委蛇之人上門,遂複遷至北地,此後,我便也很少聽到他的消息了。”

馬敏沉默半晌,劉莊看著她低頭失落的模樣,驀然開口道:“哪日,讓他進宮來吧。”

馬敏倏然抬頭,驚訝地盯著他。劉莊微笑的勾起食指滑過馬敏的鼻尖,道:“既然是我們的媒人,我總該見見。”

馬敏望著劉莊寵溺的雙眸,彎眉笑著點了點頭。

不久,馬敏即書信讓馬嚴入京,但馬嚴始終推拒著。無法,馬敏隻得以皇後的身份下詔命他前來。

馬嚴入宮後,同馬敏、劉莊見了麵,劉莊即讓他留仁壽闥,後拜其為將軍長史,屯西河美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