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蘭隻是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被買進侯府前是個孤女,幾經人牙子轉手才到了這裏,別看她有一張胖臉,但其實她常年營養不良,發育比同齡人慢,個頭跟個五六歲的孩子似的,所以人比馬桶也高不了多少。這回要她一人刷幾十個馬桶,根本就是強人所難。
大雜院很大,住著侯府裏除去各個主子院內伺候的下人以外的所有下人,也有內外之分。外院住著護院、小廝以及幹雜活粗活的雜役,內院則住著管事嬤嬤和幹粗活雜活的三等婢女。
二蘭住在大雜院內院正房後麵的一排後罩房的最西麵一間,此時她正麵無生氣地躺在通鋪的最裏邊。
棗花見二蘭額頭上的白色巾帕已被晾幹,立時拿起放入木盆內浸濕擰了擰又重新攤在二蘭的額頭上。二蘭的額頭依舊燒得滾燙,嘴唇幹裂起皮,棗花不時地拿起小瓷勺一點一點朝她嘴巴裏浸水。
棗花擔憂地望著二蘭,握著她的手就這麼看著她,仿佛這樣心裏才能好受點。棗花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未用晚膳,等她想起時她已經錯過了申時三刻的晚膳時辰,就是過去了也隻有一些殘羹剩湯。
棗花想著二蘭若是醒來最好能夠吃些清粥小菜,這樣身體才會舒坦。於是她從袖內摸出一把鑰匙走到西麵牆角的置物櫃前,打開第二個櫃門的鎖,從裏頭拿出一個藏青色的荷包,倒出一百文錢放進袖內的一個綠色的荷包內,而後又將櫃門重新鎖好出了門。
艾瀾一睜眼,便察覺出異樣來。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奇怪的大通鋪上,室內的裝飾簡單古樸,床頭的木桌上點著一盞油燈,燈光如豆,散發著暈黃的光芒,在她的眼前搖曳不定。
艾瀾眯了眯眼,腦子裏迅速躥過分明不屬於她的記憶,但卻又莫名地熟悉,她抬起自己的雙手,發現手變小了,起身下了通鋪,發現自己海拔縮水了。
等她終於理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她發現自己穿越了。
艾瀾坐在通鋪上,漫不經心地晃蕩著兩條小短腿,漆黑的眼眸似盯著某處看,又似沒有焦距在發呆。
忽然,她的耳畔傳來一道屬於年輕女子的清晰聲音,腦海裏亦映出一些令她覺得啼笑皆非的畫麵。
——不知那小蹄子死了沒有?唉,真可憐!等會兒餘婆子便會準備破草席來替那小蹄子收屍了,要扔到亂葬崗去啊,屍體定然會被野狗啃得支離破碎啊,想想那情景真可怕……嘖嘖嘖,唉!難為我和她住一個通鋪……
——不過死了也活該,誰讓她笨!竟因桂嬤嬤的一個屁而死,死得真可笑啊……
艾瀾笑了笑,果然,她那能夠讀懂人心的超能力也完全沒有減弱半分的跡象。
離後罩房尚有三丈距離的槐花正默默地朝前走著,但見她麵色詭異地扭曲著,時而同情,時而又幸災樂禍,她並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但她卻不知,她的所思所想已完完全全被那個剛剛死而重生的“二蘭”所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