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1 / 3)

已經過去三天了,我恐懼的夜晚又來臨了,我不敢麵對沒有她的痛苦。看到酒店最後一個姑娘從裏麵出來後,那老頭鎖上了玻璃門。夜風從我鼓起的衣服裏穿過,涼意擦著肌膚,有種撕心裂肺的快感。我一會離開,一會出來,久久地看著玻璃門和東邊的路口,一直到熬到深夜。

中午在家吃過飯,我的情緒恢複好了。夏日正午浩蕩的蟬聲在陽光中紛揚,分辨不出來自哪邊的綠蔭,路麵熱氣蒸騰,遍布著斑駁的樹影。

我從酒店門前經過,眼睛始終盯著陰暗的玻璃門,看到幾個姑娘在裏麵走動,但沒看見她。我又感到越來越能接受那晚曾讓我失望的她了。

晚上她和上次那女孩一起出來了,那女孩背著黑色背囊和她一起走入一片樹蔭。女孩像小孩似的往前甩著手,率先走下路沿過馬路。我看到她從樹蔭下出來,回頭眼望著車流又像望著我,她披著一頭直長發,肩上挎著那隻黑包,穿件白色長袖衫和一條黑色短裙,那美麗的背影在我的視線中招搖著,她穿過路燈和汽車燈光映亮的路麵,過了馬路進入一片樹蔭,不久和那個女孩一起出來,經過沿途酒店的燈光中,跟著又進入一片黑暗。我等著她在路口燈光照映處出現,又希望她不要出現,更怕她從暗處繞過去,讓我看不到她最後一眼。終於她的黑色長發映亮了我的視線,她醒目地走入了路口的燈光裏,向我那晚等她的路上走去,我感到她韻動著的背影給予我強烈的暗示,那林蔭下蒼白的燈光映在她身上,也同時洗涮了我的屈辱和挫折。

她美麗的背影和那女孩一起消失了。我感到自己的心都跳到了視線前方,但神思回轉,發現自己心緒平穩。明天還要去找她,我這樣想。

我又在陽台上站了一會,看到好些女孩分批出來。又看到一個認識的阿姨從裏麵出來,站在台階上的阿姨比以前胖了,她笑著和人握手告別,分頭坐上車走了。我回屋看下台曆,明天是陰曆六月六日,我感到冥冥中命運指引著我。

到清晨4點才睡著,睡前一直在想雜七麻八的事,最後才敢想她,想到她那晚對我的冷淡,就是當時的她在我心中也已變得美麗無比,我真的是愛上她了。

中午我起來,掀起窗簾,外麵被冷雨淋濕的工地立刻映入眼簾,幾乎同時我看到她在玻璃門後背朝我回頭,那目光慌亂又期待,深深感動了我,等我疊好毛巾被再去看時,她已躲進了廊柱後麵,我走去外屋,她的身影複歸原位,背朝我站在那顯得無動於衷。

午後我打傘經過賓館對麵,在雨中向我住的陽台遙遙張望。遠遠就看見她了,在麵朝我的玻璃門後,隻見她側倚在門上,也同時看到了我。有幾個客人從裏麵出來,擋住了她的身影。我經過金槍魚酒店,沒有看到她重新出現,以為她又躲開了。等走到路口的時候,隔著馬路看到她了,她輕輕掩上玻璃門,正對我凝視的笑臉。我不禁搖著頭,把傘打低了,誰知道她晚上她又是什麼模樣。

我一直忍著不去陽台,等待晚上那一刻的來臨。屋裏很涼快,回蕩著下麵汽車駛過雨中的颯颯聲。我翻看幾本電影雜誌,上麵登的幾張早期的電影海報,尤其是愛情片中的男女主人公形象讓我深受感動和鼓舞。

2點多鍾,我到窗口,看到她已經不在了。外麵細雨像白線一樣從茫茫霧空落下,雨中充滿清冷和憂鬱。透過綠蔭空隙能看到下麵潮濕的路麵,汽車從雨中駛過時,颯颯風聲揚起的同時震得綠蔭也掀動起來。

晚上9點,這正是讓我牽腸掛肚備感難熬的時間。她站在玻璃門後麵朝我這邊,我凝視著她,她的臉在門後時而向我投來落寞的一瞥。後來她走開了,她的身影在玻璃牆後紗簾背麵閃動,到了牆壁那兒消失了,一會她又走了出來,依舊站在麵朝我的門後,她懶懶地抬腕看表,放下時又向我這邊投來一瞥,然後麵對前方端莊地站好。我回到屋裏,關上紗門,她一直沒再看這邊。

我真怕被愁緒拖垮了,感到像大病了一場似的。我很想躺到床上睡一覺。太多的擔憂使我產生了自暴自棄感,有一刻真希望再被她深深傷害一次,好讓我躺到床上徹底地休息。但一想到即將到來的時刻,我全身又微微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