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1 / 3)

雨停後陰沉的路上寒風侵骨,我站在招待所門前等了很久,工地沒有開燈,觸目一片黑暗,感覺像又回到了春天。寒風刮得我瑟瑟發抖,我擔心她能不能發現我。街兩頭燈光昏暗,一個又一個行人走到眼前燈光裏才能依稀辨認麵目。

我迎到西邊路口又回來。看到賓館前浮現一個黑衣女子身影,她有一頭波浪型長發,站在幾輛轎車邊,被大廳燈光映照著,她麵朝我這邊望著。

我望著她,看到她不再猶豫,向這邊過來了。可我走到路口時發現錯了,這女的不是她,簡直一點都不像,她往路北邊走去了。賓館大廳裏沒有她的身影。我注意到剛才站過的招待所門前的燈光已看不見了,潮黑的路麵把燈光吸沒了。幾個過來的女子都不是她。我顧不上眼前的黑暗和開始飄落的雨,感到出來是對的,不然我會被她們搞瘋了。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夜色籠罩著難以言喻的悲傷。回到家裏,我開始懷疑昨晚看到的是不是她了。但還是決定明晚、後晚還要這樣等下去。

氣溫回暖了一些,街上雨水已褪去,但天空始終陰沉沉的。在人潮如織的書店和商場裏,我不知不覺度過了一下午。

晚上工地樓一片黑燈瞎火,招待所門前熒光燈箱亮著,沿街樹蔭稀了,酒店霓虹染著空寥寂靜的路麵。

我站在燈光裏向路兩頭張望,回憶她一次又一次溫存體貼的形象,像在那個春雨之夜一樣,這種焦急的等候又讓我體會了她的辛苦。

賓館大廳裏,在服務台後,一個束著長發的黑衣女子正遠遠地望著我,玻璃牆上燈光很亮,我無法分辨是不是她,但在她的注視中感到一種溫情的微笑。我往那邊走去,大廳裏一群客人擋住了我的視線。

回到陽台上,一對戀人從路口過來,男的穿身黑色西裝,女的穿件黑色上衣紅色長褲,她們沿著下麵平台走,到招待所門前走了出來,那女子束著長發,背影有些像她,她甩開那男的,拉了一下挎在右肩的黑包,頭往後一揚,跟著又被男的摟住,他們穿過馬路向西去了。我怔怔地瞅著她消失的地方,無法否定那不是她,我痛恨自己剛才為何沒有等在下麵,否則一切不就結束了嗎。我默默低頭,剛才的一幕還在眼前飛閃,我揮不去洶湧而來的痛楚,我飛快地奔下樓去,時間已過了好幾分鍾了。

我打車追到西邊路口,讓司機往南拐。寬闊的大街兩邊行人稀少,司機也幫著我找,車子開得很慢。街頭闌珊燈火照著一條條灰影。司機指著一對對情侶身影小心地問我,我都黯然搖頭了。知道是在徒勞,已經晚了。司機說:“如果是步行,兩個人的話,應該就在這裏。”

沿途沒有任何發現,我讓車子掉頭,在半路下了車,走回來已經很晚了。一路後悔為何沒等在下麵,這使我痛苦萬分。走進黑暗的樓洞,我覺得自己要崩潰了,我完全沒有了方向,不知道將自己丟在了何處,也許明天她還會再來一次吧?

在陽台上俯視黑暗的街道,流不出眼淚,我感到承受力還算好的。但這痛苦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又想也許看錯人了,那女的個子沒有她高。

後半夜我幾乎把她忘了,剛才的一幕已索然無味,可有可無。也許我愛的隻是一種想象,在這霧茫茫的夜晚我得到了解脫。隻是一刹那間,想到她和別人在一起,我的心仍被剌痛。

睡前我坐在廚房吸煙,憂傷像燈光一樣包裹著我,那些亂七八糟的空想擾得我心慌難受。我頭埋在手臂上哭不出來。我此刻隻想當個白癡,這世上還有比白癡更快樂的人嗎?

陽台上暖風融融,太陽照耀著稀疏的梧樹蔭,街道一派安詳、寧靜。我的心情已經緩和了許多。一個騎著單車的女子從路上飛快地駛過,她穿著黑色上衣,一條紅色長褲,束的長發像極了昨晚那女子,她往東邊路口騎去了。也許昨晚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