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回來時,側門還沒有守衛,合上門沒多久,門外就多了幾名穿盔帶甲的武士,嚇得鳳宣直撫胸口。
“夫人,您先回去,奴婢去東府那邊看看。”看今晚府裏有什麼安排,畢竟來了那麼多客人。
看著匆匆而去的鳳宣,白卿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扮,確實要先回去換下來。
從側門到月舂苑,要繞過一條長長的巷道,在巷道的盡頭,有一道破舊的窄門,過了窄門就有直通西府的遊廊。
白卿正好就被堵在了這道窄門外,因為窄門裏有人。
“伯仲,這事我事先真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我也不會同意讓修競把人調到西北軍去。”這聲音是李家三爺的,“這樣吧,你先把人放了,我找修競讓他把人調走。”
“放不了,人已經死了。”這聲音是李伯仲的。
“什……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是你爺爺生死之交的獨子,你——”
“他犯了軍法。”
“他就是犯了天條,你也不能殺他,我看你小子犯混犯到腦子不清楚了。”一向斯文有禮的李鍾,發起脾氣來,到也頗有氣勢。
“他犯不犯天條我不管,但他把巨麗山拱手送給了漢西王——”最後那“送給漢西王”這句抬的音很高,他真是怒了。
李鍾也覺得這次丟棄巨麗山很不應該,他理解侄子的心情,本來正在東軍籌備針對東周的攻勢,卻想不到後背被人捅了一刀,而且這一刀還捅得是要害,那巨麗山是漢北西邊的一道重要關卡,丟了它,再想撿起來,付出的代價可不隻一兩倍那麼簡單,深歎一口氣,拍拍侄子的肩膀,“行了,這事我來跟你爺爺說,你還是——還是先去安排那些女眷們的住處吧。”說罷,轉身要走。
“三叔,告訴祖父,以後軍機上的事,我不會再跟他妥協,修競哥再這麼繼續鬧下去的話——”嘴角微翹。
李鍾默默點頭,“我知道了。”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白卿才敢呼出壓在舌頭底下的那口氣,原來這次與漢西之爭不是和,是輸了。
手指輕輕抵在身後的牆壁上,起身,轉頭,推開破舊的木門,迎麵站著一個男人……
“聽完了?”李伯仲居高臨下,看著一身男仆打扮的白卿。
脫去女子妖冶的裝備,她看起來很是嬌小。
“聽完了,一個字都不差,要滅口嗎?”抬腳跨上台階,笑著仰視他嚴肅的麵孔,看來是餘怒未消啊,“夫君是舍不得妾身吧?所以這麼快就忍不住回來了。”他說得,可能要一輩子才回來,可這才剛過了幾個月。
伸手握住他一根手指,表示親昵,女人討好男人不就是這樣嘛。
李伯仲看著她光潔的額頭,半天沒什麼表示,沒甩開她的親昵,也沒回握,“出去了?”他的眼睛一向好使,盡管隻是一眼,他還是看到了她,以及那個壯實的男人。
“是啊,您說一輩子不回來嘛,妾身也得要考慮下半輩子怎麼活。”顯然他是看見了,她也沒必要再狡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被抓個正著,百口莫辯,主動承認比解釋好多了,“好在您又回來了,妾身也不必將就那些普通男人了。”
最後還是抽去了手指,不過沒有用甩的,看來怒氣是消了不少。
李伯仲轉身走上遊廊,白卿跟在一旁。
遠遠的,在遊廊盡頭,彩緞翩躚,是一群華麗的女人,她注意到了他眉頭的變化,微蹙,然後平靜,看來是認識的人。
這是一群可以瞬間讓普通女人化成灰燼的高貴女人,白卿有點慶幸自己身上穿的是這身幹淨的青衣男裝,如果她穿得是她那些廉價彩衣,臉上畫得是眉飛色舞,此刻一定已經變成了灰燼。
白卿幾乎可以肯定,那位著紫裳的美貌女子一定就是李伯仲的未婚妻,瞧她的眼神,瞥過他的眼,然後掃過她的唇,接著是淡淡的放空,像是什麼都不在乎,這是有心胸的女人的表現,似乎能目空一切。
而她想知道他的這位正主是不是真有那麼心胸開闊,於是輕輕伸手握住了他一角衣袖,閃半步,躲在了他的身後,這是沒見過世麵的女人該有的模樣,膽怯,但卻與她身前的男人形成了一種莫名的親昵。
不出所料,她的“膽怯”讓他的未婚妻多看了一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