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仲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坐到長條案的後麵,正好是燭光照不到的地方。
長條案的前麵,站著一對男女,男的是白致遠,女的當然就是他所謂的內人白卿,不巧,眼下也正好是他李伯仲的女人。
白卿起初還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被他帶到這兒看見白致遠,才明白他口中的“他還活著”,這個“他”是誰。
來不及考慮他怎麼會把白致遠帶來,眼前這情形,顯然不適合追根究底。
“什麼時候來的?”白卿開口詢問白致遠,話音放得很輕柔,算是安撫白致遠的情緒,因為他剛才看她進門的那一刻嘴唇都在抖,看來是在害怕。盡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首先得安撫好他的情緒,不然他容易說不出話來。
白致遠不自覺地看了一眼桌案後的人影,他沒想到這個人真會把卿兒帶來,他果然還是把她給連累了,“下午剛到。”拉住白卿的衣袖,硬生生扯出一絲笑容,“來,我還沒跟你介紹,這是我一個朋友。”指著桌案後的李伯仲,“他姓——”他姓什麼?他根本就知道這人是誰,他隻想安撫卿兒,怕把她嚇到。
“李。”李伯仲很自覺地給了他一點提示。
“對,李兄弟。”白致遠暗暗鬆了一口氣,“芽城不是打仗了嘛,我就想幹脆把窯場搬個地方,正好李兄弟也想合夥,所以順便讓他幫忙,他對西平熟悉,就把你給找來了,我怕你收不到回信會擔心。”白致遠重重地笑了兩下。
白卿沒有拆穿他的謊言,即使他的謊說得十分蹩腳,“你沒事就好。”拉他坐下,否則他更會手足無措,這人太過誠實,“阿盈跟姚婆婆她們還好嗎?”
“好,都好。”答得心不在焉。
“見到她們幫我問聲好。”
“嗯嗯。”瞥見李伯仲起身,立即也跟著站了起來,並扯起白卿,“卿兒,我還急著趕路,你先回去,我下次再來看你。”一邊說著,一邊把白卿往門外推。
白卿看一眼李伯仲,顯然,致遠是受到了他的脅迫。
白卿被推到外麵,合上門前,白致遠還擺了一臉的僵笑,半掩上門後,白致遠立即看向已到近前的李伯仲,“我答應你們的要求,可你們不能傷害她。”
李伯仲的唇線平平的,忽而一勾,“你不是說鑄造白鐵的方子在她那兒嗎?”
“那方子——我也知道,我鑄造過。”似乎是怕李伯仲反悔,連忙又加上一句,“還有你們說得那些刀劍□□,我都會幫你造。”
李伯仲的眉頭微微舒展開,看來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側過身就想走,卻被白致遠一把手拽住,“你還沒答應我。”
李伯仲瞅著眼前這個誠實的男人,半天後才道:“知道這世上什麼東西不可以讓別人保管?”女人跟江山。
白致遠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李伯仲的唇翹得老高,“我答應你,會好好照顧她,不會傷害她。”說罷瞅一眼白致遠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
白致遠緩緩鬆開手指,李伯仲這才跨過門檻。
直出了院門,白卿才拽住李伯仲,迎著午夜皎潔的月光,蒼白的臉上難得出現“厲色”這種嚴肅的表情,看來是被踩到了痛處,露出她的本性了,看來那個姓白的男人真就是她的弱點。
“要我饒了他?”回頭,看著她嚴肅的臉孔。
“你想要的是鑄鐵的方子吧?”白致遠身上隻有這一點才值得他這麼興師動眾,那個傻瓜當年拿到姐姐給他的方子,居然真就鑄了白鐵,才會引來諸多的麻煩,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下來,沒想到如今還是栽在了這件事上,“你放了他,我給你。”
“我從沒抓過他。”
白卿鬆開他的衣袖,暗歎,原來他今晚帶她來,是拿她來威脅白致遠的。
可他怎麼知道致遠跟她認識?是那次在街邊的一瞥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她猜不透。
盯著李伯仲的眼睛,她慢慢後退,隨即轉身往回跑,想告訴白致遠那個傻瓜不用管她。
這方法雖然是笨了點,而且未必成功,但至少可以試試,致遠他們是她重視的人,但凡是她重視的人,她都會盡全力去保全他們。
推開院門,衝進剛才那間屋子,不出所料,屋裏漆黑一片,早已不見人影。
李伯仲緩緩在院子當中站定,看著門口氣喘籲籲的她。
“我不隻有白鐵的鑄造方子,還有青銅長劍、□□的鑄造方法。”隻要他放了他們,她願意把一切都給他,不去管父親什麼遺言,怕什麼庸人自相殘殺,既然這世上的人那麼想自相殘殺,自我毀滅,那就讓他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