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仲被圍攻了,或者說被孤立了,徹底地孤立。
芽城一戰讓他引來了幾乎整個世界的反對,所有人都把矛頭對準他,說他年少氣盛,說他膽大包天,上到皇室,下到諸侯,每個人都對他的做法大吐口水,頃刻間他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壞蛋。
而在此之前,每個諸侯用武力威脅漢北時,沒人反對,好像那麼做就是正義了。
且這些反對的人中也包括李家自己人。
所以從芽城回來後,李伯仲開始被盯梢了,被自己的家人。
從林同居回到王府後,李伯仲突然清閑了起來,據說他的兵權被釋了,釋的人當然是他的祖父,這小子做事太急躁,給漢北惹來的壓力太大,不能繼續讓他獨攬軍機,要讓他休息一段時間。
所以他就窩在了月舂院裏,成了十足的李家大公子。
每天萎靡不醒的,睡覺似乎成了他生活中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傍晚,白卿挎著竹簍從塘子回來,帶著一身的梔子花香,而他依舊躺在樹下,閉著雙目。
鳳宣捧著茶,朝白卿看看,她不敢送過去,怕擾了大公子休息。
白卿放下竹簍,接過鳳宣手中的茶,放到他身旁的木幾上,想開口說話時,院門口傳來了兩道叩門聲。
鳳宣趕緊跑去。
來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就是前段時間那個被他整得有點過頭的李修競。
“伯仲,這麼清閑啊。”踱著方步,來到李伯仲的跟前,白卿早早站了起來,給李修競讓了位置。
李伯仲始終沒睜開眼,依舊頭枕著雙手。
“伯仲?”李修競欠身再叫一聲。
李伯仲這才睜開眼,惺忪之中略帶驚訝,“是大哥啊,過意不去,我睡得有點沉。”從躺椅上微起身,朝一旁的凳子讓手,“坐。”
李修競笑笑,彎身坐了下來,“羨慕你這清閑勁啊,你這一脫手,可把大哥我給累壞了,過兩天就要去東軍,這不,來你這兒道個別,順便也跟你參詳參詳東軍的事,你不是在那邊待得久嘛。”
李伯仲的眉梢微微揚了揚,“怎麼,三叔讓你去東軍?”
李修競本還帶著笑意,今天來,他主要是看李伯仲笑話來的,此前他可是被他整得不輕,親信被整沒了不說,連他自己也被整回了王府,變成了遊手好閑,好不容易輪到李伯仲走背運,他當然不能放過奚落他的機會。可他這麼一句話就讓他有些毛發四立,“不是啊,是祖父他老人家親口點得名。”
“祖父?”端起茶碗。
“是啊。”
李伯仲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但沒說什麼,隻是抿了一口茶。
他這個樣子倒讓李修競躊躇了起來,“怎麼,有什麼說法嗎?”
“沒,挺好,大哥去那兒正合適。”李伯仲的表情恢複正常。
李修競的眉頭反倒蹙了起來,端著茶半天沒喝,“伯仲,你剛才說三叔讓我去的東軍,這什麼意思?”
“我剛才說三叔了?”
“說啦!”
李伯仲聳聳眉頭,“那就當沒說吧。”
“伯仲——你說話怎麼這麼沒頭沒尾,我知道我跟你有些小過節,可咱們倆怎麼說也是親兄弟,你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李伯仲放下茶碗,坐起身,雙掌對壓了壓,當作伸懶腰了,隨後才轉過腿,側坐在躺椅上,與李修競麵對麵,“大哥,知道我這次栽在哪兒嗎?”
李修競的視線在李伯仲與茶幾上來回巡了兩下,“哪兒?”
“我攻下了芽城,給漢北惹來了禍不假,可依你看,祖父會一點情麵都不講嗎?”
李修競思襯半下,這確實是個問題,他之前太過幸災樂禍,到把這茬給漏了,祖父怎麼會把伯仲弄的一文不值呢?怎麼說他都是嫡孫,“你是說,三叔從中作梗?”
“這我到不清楚,不過芽城那些窯場、窯工全給他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