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王爺的意思,李伯仲釋去兵權之後,要到京城裏待一段時間,一方麵是為了向皇室以及眾諸侯展示對李伯仲的處罰,另一方麵,李伯仲與郡主嶽梓童的婚事定在年後,諸多事宜都要他親自出麵,再者,今年是十年之期,每隔十年,眾位諸侯世子都會到京城聚首,作為第七代繼承人,今年的世子聚會,也該李伯仲獨挑大梁了。
然而老爺子怎麼也沒想到,他會把個小妾也帶去,追是追不回來了,因為知道時,人都已經快到京城了,老爺子趕緊招了老三追去京城補救,隻希望不要鬧出什麼笑話來才好。
京城在西平的東北方向,走官道,騎馬晝夜不停的話,兩天即可抵達,當然,那是八百裏加急的走法。
帶著女眷當然不能像行軍打仗,何況他又不急著趕路。
四天的時間,他們總共歇了六個地方,每個地方都有人等著接待,像是早就安排好了。
他沒帶下人,隻有四個護衛跟隨,所以沿路的生活瑣碎全都由她來打理,累得很。
快到京城的前一晚,他們在一處驛站住了下來,這驛站很大,且空曠無人,進去後還可以看到穿盔帶甲的兵勇,這才明白原來這裏是專門為各諸侯設得休憩之地,平常沒幾個人住進來,所以顯得冷冷清清。
驛站建在城郊的一處高坡上,從驛站三樓的房間眺望京城,依稀可見京城南門樓上的燈火——京城就是京城,連門樓上的燈火都那麼明亮。
五更底時,白卿便已起身,因為她要準備進京的行頭。
打開窗,天色紅灰,早秋的晨風已帶著些寒涼,吹得人一身雞皮疙瘩。
望一眼天際後坐下身來,從梳妝匣裏拿起小剪刀,細細地將纏在每根手指頭上的絲線剪斷,然後再慢慢把包在手指上的綢布取下,十隻豔紅的指甲就這麼露了出來——這是昨夜新染的。
不是就要到京城了嘛,她要精心裝扮一下才行。
對著銅鏡,將長發綰成髻,露出了耳垂上如紅豆般的耳墜,就是唇色太淡了,小指在胭脂扣裏蘸一下,而後點在唇上,這樣好多了。
昨晚他沒睡在她的房間,似乎是碰上了什麼熟人,這對她反倒更好,至少不必再縮在床角——這個男人讓她對很多普通的事生出了樂趣,比如一個人睡。
他的護衛都很盡責,似乎也從不用休息,而且不說話,打開門時,他們早在樓梯口等著,引她到樓下的房間裏吃早飯。
此時,他依然不在。
“伯仲哥,你成親時,我要去。”一個女娃兒的聲音,就在隔壁。
“瑩兒,好好吃飯。”緊跟著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女娃兒似乎帶著些扭擰的哼聲,聽上去是個被萬般嬌慣的女孩,真幸福。
“伯仲哥,你真納了個青樓女子做妾嗎?很好看嗎?比梓童姐還好看?”接連三四個問題。
不過得到的都是靜默。
“你這丫頭,就不能讓表哥先吃完飯再說?”又是那個男聲,帶著無奈與寵溺的音調。
表哥?看來應該是漢西趙家人。白卿默默思襯,還是快些吃好走吧,省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放下筷子,起身。護衛給她打開門,不湊巧,隔壁也剛好有人拉開門,是個十三四歲的女娃兒,可愛的很。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
好吧,既然都被看見了,也不能就這麼逃了。
白卿掠過女孩,看向房間裏的李伯仲,對方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你先上車。”他如此說,當著他的表兄跟表妹,沒做任何人物介紹。
白卿微微頷首,撩開寬袖,從小女孩麵前走過,帶著一縷幽香。
女孩看著白卿的背影半天,忽而回身看向李伯仲,桌上的那男子也是如此。
李伯仲隻淡笑著回視他們一眼,“吃好了,啟程吧。”
“李伯仲!”在李伯仲的一隻腳剛踏出門檻時,桌上的男人忽然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