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鍾不能理解侄子這種與全世界交惡的做法,他一直視人脈為人際交通中最重要的一點,不論喜怒,他都不會與人正麵交惡,所以他才會成為漢北的財神爺,對外的發言者。
“與郡主的婚事,我看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這門親事保不住,咱們李家在京裏的地位可就難堪了。”李鍾轉著手中的茶碗蓋,眼睛盯著侄子跟兄長,想看他們有什麼表示。
李父瞅一眼兒子,意思你做得事,你自己來說。
李伯仲的手指在桌上點兩點,抬眼看向叔父,“三叔認為五王爺嶽鏘如何?”
嶽鏹?還太年輕,也沒什麼實力,不過就是一位普通的王爺而已,“我跟他的交際不多,此人年紀尚淺,在皇族之中的地位也不夠強硬。”
“可他得太後的喜愛。”
李鍾點頭,這到不假,太後疼愛嶽鏹這個小兒子確是真的。
“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太子又年幼,如果有什麼不幸,這朝廷大事誰做主?”
“太後背景雄厚——”非她莫屬。太後做主,那嶽鏹在朝廷的勢力必然也就會迅速直升,不巧,嶽鏹、嶽峙這兄弟倆的關係一直不好,萬一皇帝一命歸西,這兄弟倆之間可就有的鬥了,嶽峙勢力不小,但嶽鏹背靠太後,也不容小覷啊,“伯仲,你的意思是我們把寶押在嶽鏹身上?”
“暫時是這個意思,嶽峙的勢力盤根錯節,就算與我們李家成了親家,那又如何?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在自己的網上多結了一條絲而已,他得勢,李家依然還是李家,沒有任何翻身的機會,可如果是嶽鏹拔了頭籌,那麼朝廷的勢力就會重新分布,如果我們此刻站在嶽鏹這邊,那麼成功之後,他封疆擴土還會沒李家一份嘛。”
“說是這麼說,可萬一不成功呢?再說嶽鏹此人,據說詭詐、貪婪的很,與這種人為伍,難保結局如何。”
“就是因為他詭詐、貪婪,所以才更要幫他,一旦他站上了首輔權臣的位子,他就會更加肆無忌憚,到時朝廷裏天昏地暗,各方諸侯會怎麼辦?”
李鍾蹙眉,“要真是那樣,恐怕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
“所以啊,李家要想騰空而起,需要這個嶽鏹給我們爭取時間,以及——眾人的視線。”
“……”李鍾看看侄子,再看看一旁的兄長,“那——也沒必要非要跟嶽峙翻臉翻得這麼快嘛。”做事總是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那條後路也不過就是苟延殘喘,不留也罷,再說,三叔也知道,朝廷派係這東西沒有牆頭草,排隊要趁早,才會有好位子。”緩緩伸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下了幾個名字,“三叔在京城的人脈廣,這些人都是該拉攏的,以後應該會有用。至於嶽鏹,不用主動去結交,相信他會找上門來的。”
李鍾還是有些摸不準,這小子會不會玩得太大了點,“大哥,你看這——”
李父默默不語,隻是伸手將兒子寫在桌子上的名字緩緩擦去——
李家的前途到底有多渺茫,沒人比他更清楚,他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每一天都是在熬啊,被那些京官勒索,遭其他諸侯排擠,李家再這麼繼續走下去,隻有一條道,那就是滅亡。也許隻有伯仲才能讓李家免於破敗啦——
所以這些年,盡管他知道兒子的很多小動作,可是他都置若罔聞,因為他對兒子寄予厚望。
“京裏的事,我跟你三叔會照顧,至於其他的事——”看向兒子,“就看你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了,咱們李家走到今天,隻剩下兩條路,一條生,一條死。”
李伯仲並沒有向父親發什麼宏願,隻是靜靜地看著茶碗裏豎起的茶葉,他不善於發誓,因為他覺得喜歡發誓的人,往往就是那些根本不能遵守誓言的人,“我先回去了。”
李父點頭。
等李伯仲出了門,李鍾才看向兄長,“大哥,這事要是真做起來,肯定需要不少銀兩,你看要不要把咱們外賬上的錢拿出來一些,伯仲那邊肯定也需要。”
李父擺手,“先不要動,伯仲不跟你開口,你什麼都不要說,也不要做。”
李鍾默默點頭……
***
此時,月已偏西,掛在枝端,照在夜路人身上,身後托著短短的影子。
李伯仲在拐彎處停下腳步,因為有人在他後麵跟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