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上遊廊,遊廊的盡頭便是入西府的門樓,李伯仲正站在門樓下,因為他隔老遠就望見了她。
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見她如此開心,眉梢欲飛,唇欲醉,手上還折了半枝白梅。
她還是她,沒有改變,依然固我的隻關心她要關心的人,隻為她關心的人哭或笑,而那些人中沒有他。
“陶家——你覺得怎麼樣?”隔著兩級台階,他的視線正好與她的齊平。
“很好。”小家小業,沒有大風大浪,但也足以維持富足而正常的生活,對瑞華來說,那才是真正的好歸宿,至少比被送到大家族裏做老男人的侍妾要強。
“……”嘴角微平,她滿意了,他對她的承諾也就完成了。
陶家那對父子到是挺忠厚,這種人適合在太平盛世為官,如此的亂世,他們的作為有限。也因此,他才會在這麼多人中選中陶家。因為陶家滿足她對自由的定義,或者說幸福的定義,她認為平凡才是幸福之道,這一點恰恰與他的身份相背。看來也隻能說她的命運不濟了。
白卿以為他問完話就會離開,誰知他不但沒有,還跟她一起進了門樓。
順著黑石鋪設的兩尺寬的小道上緩步西行。
“還記不記得‘河下’?”說話間,順手替她擋去了頭頂的樹枝。
河下……那裏是他們李家的發跡之處,三年前,他帶她去京城時曾經路過並在那兒住過兩晚,“記得一些。”
“過幾天,你帶阿邦去那兒。”
“……”看他一眼,這次是流放,還是又有什麼危險要隔離他們?“好。”
“不問為什麼?”
“問了你會答?”難道他還會跟她商量不成?幾時有這麼好說話的?
“你問,我會答。”盯著她的眼,似乎很誠懇。
兩人對視,白卿忽而笑得翹眉,因為他的誠懇太真實,反而讓人不能接受,“那——為什麼?”
“我打算把都城搬到河下。”
“……”白卿的笑意涼在眼角,因為他的過度誠懇驚到了她。
“女瑩她們過段時間也會過去。”把後院先搬過去,算是遷都決心的一種體現吧,這也是他變革漢北的其中一個步驟,先清除塵土汙垢,然後重新整裝。
最重要的,河下距離京城較近,都城遷過去,有利於控製整個北方的局勢,並且也有了在北方屯兵的理由。
這一舉動有些操之過急,然而卻又勢在必行,為了將來能更好的掌控北方局勢,都城必須遷至河下。
他從來都是在做這種站在懸崖邊的事,一不小心,可能就是萬劫不複。
就是這次遷都將李家分成了兩份,大的那份仍舊留在西平,過著他們高貴而富足的生活,小的這份則不得不陪伴李伯仲重新開疆擴土。
直到多年之後,很多人才後悔當時沒跟這位新漢北王並肩而戰,因為最初跟著他遷去河下的人,大多都成了新漢北的股肱之臣。
而白卿又是這些股肱之臣的前驅。
他給她的伴隻有三個,佟嫂、敏敏,以及一個冷若冰霜的風行。
她起初並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先把她送到河下,後來才得知,如果她再繼續待下去,趙女瑩真得會徹底瘋掉。
每天聽著那些源源不斷的謠言,看著丈夫流連在別的女人懷裏,絲毫不動她一根手指,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瘋?
她有理由瘋的,因為明媒正娶的那個是她,不是那個狐媚的歌妓——
同分一個男人的女人,永遠都不可能和平相處,勢必要分出個你死我活,李伯仲再出類拔萃,他依舊隻是個凡人,他管不了女人的心。
想知道誰更愛誰嗎?那就把他們一起放進蠱盅裏,看誰會把誰咬死,誰會心疼誰,誰會為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