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仲連續三天都沒醒過來,到了除夕這天,國丈李礎不知從哪兒打探來的消息,說是皇叔嶽鏘集結了人馬要來討伐河下,理由是李伯仲挾持了天子。
於是,除夕夜的大雪裏,李家人要隨著皇室的車隊南遷——或者說南逃!
什麼皇親國戚?不過就是一幫貪生怕死之徒而已。
“快,把王爺抬到車上,動作輕著點。”茗月帶著幾名家丁進門,打算抬李伯仲上馬車。
白卿擋在了床前,沒讓他們亂動。
“三夫人,您這是……”茗月因為是正房那邊的人,本身還是漢西府趙家的遠親,所以自覺身份不低。
“王爺的傷勢很重,不能亂動。”
“這是王妃的意思——就因為王爺的傷勢重,才要趕快離開河下,不然一旦打起來,豈不更麻煩?”招手,示意家丁趕快過去。
“誰敢動——”白卿側臉看向伸手的家丁。
家丁縮回手,看看茗月,到底是抬還是不抬啊?
茗月哼笑一聲,都到這時候了,這女人還擺什麼威風?不過就是個歌妓出身的妾,還真把自己當夫人了,“你們快著點,難道王妃的話不管用?”
王妃的話當然管用!
家丁想動手,可白卿依舊不讓開,因為她深信他不能離開河下,不說他身上的傷勢,就以她對他的了解——他不是個會輕易把自己的弱點示人的人,既然定了河下為都城,必然有周全的防備,此時此刻離開河下,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茗月氣惱不已,這女人死拽著王爺,安得什麼心?難道真想等王爺死了讓她兒子繼位?“三夫人,不是奴婢不尊敬您,隻是您也要有一點做主子的樣子!這麼撒潑耍賴丟得可是王爺的臉!”
白卿沒有答她的話,餘光瞅見雷拓端藥進來,隻對雷拓說了一句:“把她拉出去!”
雷拓什麼也沒問,撚了茗月的肩袖一角,真就把她拉了出去。
可巧被趕來的趙女瑩、趙若君姐妹撞見,茗月一見她們倆來了,眼淚刷的掉了下來,哭哭啼啼的訴了一番苦。
趙女瑩到也沒找雷拓的麻煩,隻是抬腳進了屋,指了角落裏的幾名家丁,“小心把王爺抬上馬車。”
幾名家丁站在屏風側,來回看看這兩位夫人,到底聽誰的好……
***
白卿已經好久沒有站在一端與世人為敵了,就在除夕這一晚,在他的床前,她又重溫了一次被眾人仇視的感覺。
在她的對麵,有萬乘之尊的皇帝,皇帝的母親,以及龐雜的大小官員。他們要帶走他,因為他是他們的庇護,有他在,李氏鐵軍就會拚死護著。
而她沒讓他們把他帶走,因為她清楚,一旦被抬上了那輛馬車,也許他真得再也回不來了。那些人隻不過是借用他的軀體做擋箭牌而已……
打發了所有的人後,白卿緩緩靠在床腳上,渾身無力,她很清楚自己沒這個本事可以擋住那些皇親國戚,但她擋住了,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一定已經安排好了,不然河下府那些武將怎麼會出現的這麼及時?在她告訴那些大人、小人們河下安全時,那些武將就出現了,並敘述了河下的布防?把那些猶如驚弓之鳥的皇親國戚安撫了回去。
哼笑,她剛剛到底做了什麼?居然會拚命救他——
她該帶著兒子第一時間奔回芽城才對,可她不但沒有,而且根本就想起要這麼做。她一定是嚇傻了。
側過臉,倏然撞進他幽黑的瞳孔……他醒了,在她與所有人為敵之後,他卻“及時”的醒了。
閉眼,額頭點在膝蓋上,不願看他,“戲好看嗎?”他明明醒了,卻還要看她在他身前跟那些人虛張聲勢,他明明能控製全局,卻還要看她跟世人為敵。
李伯仲艱難地勾勾唇角,他的確是一早上就醒了,不過當時她還在沉睡,他沒讓雷拓叫醒她,直到那些朝官進來打算帶他走時,他原本想睜開眼的,但最終還是沒有,他突然好奇她會怎麼辦,是讓那些人帶走他,還是努力留下他,想不到她選擇了後者,他很開心,也滿足了。
手指輕碰碰她的肩——他餓了。
白卿推開他的手,摟著雙膝遲遲不願抬頭,她想哭,不是為他的欺騙,隻是想釋放些什麼,這些天一直有東西堵在胸口,悶得難受,唯有哭能釋放這種悶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