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海棠嘴硬,也不反駁。“還記得小時候,我爹總會跟我說些用兵之道,來當作為人處事的大道理,他最常說斬斷之政,謂不從教令之法也,軍法異等,過輕罰重,令不可犯,犯令者斬。斬斷之後,此萬事乃理也。意思就是犯令者斬,不隻是用在軍隊,也是治理國家的策略,要毫不留情、要堅決處置,朝廷的某些弊端才能獲得改善……所以公主並沒有做錯。”
最後一句話讓海棠熱淚盈眶。
海棠從來不認為處死兩位異母兄長有錯,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大王,若一個國家群龍無首,將會引起大亂,可是見到太妃因為承受不了喪子之痛而發了瘋,她無法抹去心中那股罪惡感,無法忽略沾在自己手上的鮮血。
“本宮當然沒有錯……”她嗚咽地說。
“海棠,你千萬要記住,對敵人仁慈,將會為自己留下禍根……唯有狠下心,才能保自己平安……”
打從有記憶起,過世的王後就是這麼教她的,海棠一直牢牢地記住,就算再痛苦再艱難,她還是硬起心腸照做了。
她何錯之有?
見海棠終於流下淚來,允許自己流露出脆弱的那一麵,宗政介天卻覺得心更疼了,於是舉起右掌,用拇指抹去麵頰上的水痕,不想見她掉下一滴眼淚,那讓他無法忍受。
這個溫柔的舉動,以及宗政介天眼中的憐惜,讓海棠層層堆疊的意誌崩塌了,至少讓她軟弱一回。
海棠想在這個男人麵前,放縱自己一回,隻要一回就好了。
“讓本宮……讓我靠一下……”她慢慢地將螓首倚在宗政介天的胸膛上,任由一顆顆淚珠墜落在地麵。
宗政介天將雙手垂放在身側,直挺挺地站著,就像一座可靠的大山,給予她支撐的力量。
“我真的……很討厭你……”海棠嗔惱地怨道。
他擰起眉峰。“為什麼討厭?”
海棠哽聲地啐罵。“反正就是討厭……”讓她變得這麼脆弱,這麼愛哭,都是這個男人的錯。
“你……”要是真的討厭他,就不會主動靠過來了。
要她當個柔順馴服的女人,隻怕要等到下輩子了,可是宗政介天偏偏就是愛她這副老是喜歡逞強又口是心非的性子,所以就當這是在跟自己撒嬌好了。
宗政介天舉起雙手,想要抱住這個女人溫存一番,可是轉念又想,在這座王宮之內,不知布有多少耳目,又有多少人在等著抓住海棠的把柄,隻能按捺住心中的愛意和原始衝動。
可惡!他在心裏低咒一聲。
這一刻宗政介天真希望他們還留在五疊山,就不需要有這麼多顧慮,可以將這個女人牢牢地擁在懷中嗬護疼惜。
“雖然我很高興你主動投懷送抱,不過還是換個地點比較妥當,我這個人也有保守的一麵。”宗政介天咧開嘴角,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口吻,讓人聽了不禁氣得牙癢癢。
海棠立刻忘了哭泣,一臉凶悍的瞪著他。“你再亂說,本宮可不饒你。”
“是,公主。”他嘴角咧得更大。
她又嗔瞪一眼,才繼續說正事。“半個月後的比試大會,一定要贏。”
“那是當然。”宗政介天身體內的武將血液已經沸騰了。
半個月後,比試大會這一天終於到了。
“大王駕到!公主駕到!”
金州城外東南方,方圓百裏一片空曠無際,也是設置觀星台的地方,不過今天這塊土地的氣氛卻十分緊張。
海棠陪同大王來到比試現場,在準備好的兩張座椅上坐下,除了宗政介天,另外還有大將軍,以及柱國將軍、驃騎將軍,四人頭上皆戴著兜鍪,身上則是穿著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