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凝看著我,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不滿,“姐姐,都要離開故土了,難道你不傷心?”
我笑著跟她打諢,“故土又不能吃又不能喝,離開它有個什麼好傷心的?再說了,你醫武雙全的步女俠,故土可不在這都城之內啊。”
夭凝有些慚愧地低下頭,“你就別寒磣我了行不行,離家小公子的解藥不是還是姐姐找到的嗎?”
我吃了一驚,“什麼時候?”
“你離開了大概一個時辰以後,就有人在外麵敲門,我出去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地上隻放了一個瓶子,裏麵就裝著解藥。
“那你怎麼就確定是我給的?”
“你還留了信在裏麵呢。”
我如墜霧裏,“取來給我看一下。”
“好。”夭凝跑了兩步,忽然又停下,麵色深沉地看過來,“姐姐,剛才你沒有在開玩笑?”
我點了下頭。
“那我們豈不是……被看穿了?”
“嗯。不過那人目前是敵是友還不知道,隻能看看從那封信裏找不找得出什麼蛛絲馬跡了。”
夭凝從內室找了一張雪浪紙遞給我,“諾,就這張。”
目光剛剛接觸到這些文字,我的神色便不由得大變。
現在連我自己都要懷疑,這些東西就出自我之手!
“山露為引,佳木燃之。”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寫“之”字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寫得傾斜一些,這是極難被模仿的,然而這個人故意寫了一次“之”,還和我寫得一模一樣。
要怎樣的人,才能對我了解到這般地步?
夭凝忐忑不安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我正要嫌煩,敲門聲便響起來了。
“誰啊。”夭凝不耐地問。
“回夫人,奴才鍾時,是來替公子傳話的。”門外男子不卑不亢地答。
我忙走上前去將他請了進來。
夭凝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陣,佯裝鎮定地牽了牽唇角,“段公子可有事情要吩咐妾身?”
鍾時抬起頭,將整間屋子掃視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夫人,公子要找的並不是您。”
“那是?”夭凝臉上泛起一絲驚詫。
鍾時這才麵朝著我,臉上有點別扭,“小殘姑娘,公子讓我轉告您,燕眠湖風和日暖,繁盛太平,適合踏春賞酒,發展奸情,請您午時一刻去湖畔一聚,最美麗的那艘遊船,就是他為你準備的。”
把這麼不要臉的一段話一字不落地記下來,究竟是要多麼能幹多麼忍辱負重啊。
“要是我家小殘拒絕呢?”夭凝在一邊替我問道。
鍾時一本正經地答,“公子他說,隻要小殘姑娘不說話,就代表是同意的。”
啞巴要是說話了,還能叫啞巴嗎?
夭凝也被這不要臉的回答堵得無話可說,“那,那,我先替小殘謝謝你家公子了。”
夭凝你為什麼不幫我罵他全家?
鍾時馬上行了個禮,“那奴才現在就回去跟公子交差,夫人,告辭了。”
“慢走。”夭凝儀態大方地將他送出了大門。
夭凝也懂得看人眼色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因為這屋簷,實在是太矮,你稍稍趾高氣昂一點,頭上便鼓大包了。這個身份顯赫的段公子,明顯不是什麼大方的人。
不過鍾時一走,夭凝的臉色便垮了下來,“姐姐,剛才我是相信你,才會跟你開那樣的玩笑,可是你居然真的和段公子……”
“我和他怎麼了?”我不解地問她。
“引池說過,段公子雖然手段不少,可是對於女人,他可一向保持著距離。”
保持距離?沒看見他見一個就抱一個還喊著若若嗎,大家也許以為他隻愛若若一個人,誰知道他的若若代表著千千萬!
但我又不知道該怎樣解釋給她聽。
見她頭發亂了,我將她按到軟凳上,開始輕輕為她梳頭。
夭凝看我這個樣子,居然更加生氣,“你和皇兄是早就注定好了的,誰也沒資格拆散你們,但如果姐姐你自己不注意著自己的身份,做出對不起皇兄的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聽到最後幾句話的時候,白色羊脂玉梳落下來,摔成了兩半。
我若無其事地撿起來,用斷了的梳子,繼續為她打理青絲。
夭凝回過頭來,“姐姐,你怎麼回事啊,都摔斷了誒,還不換個新的?”
我將手中的東西隨手一扔,“連你都這麼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