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赤弦城時已是初八正午,剛跟著涼從龍輦上下來,便見到在城門口親自迎接的蘇引池和夭凝。
夭凝一點變化也沒有,見到我便毫無形象地就要撲過來,然後腳下一滑,就直直地朝著地麵倒下去。
涼一臉無奈地接住了她。
夭凝顯得有一點羞澀,“這麼久不見,陛下風華絕代,依然老樣子。”
“可是你卻長胖了。”涼皮笑肉不笑地將她抖開。“蘇兄,其他客人來了沒有?”
雖然兵力懸殊,但由於地位平等,蘇引池也就沒有多禮,“亞竺國的國君剛到不久,其他有資格參加圍獵的國君和部落首領也基本已經到齊,就隻剩奉幽的皇帝還不見蹤影了。”
“他們離這裏遠一些,晚點來也不足為奇。”
“夏兄說得對,請先入城休息吧。”蘇引池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涼走了兩步,便停下來,饒有興致地望向我們身後。
一路護送我們的將士緘默地立在那裏,沒有得到吩咐,便一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涼才向他們使了個眼神,鍾時便領著護衛讓到一邊。
不遠處的馬蹄聲漸漸清晰起來。
飛揚的黃沙漫天起舞,罕漫的視線裏,明黃色的車騎越來越近。
肆意張揚著的車幔內,濃鬱的櫻桃色隱隱泛現。
“為什麼我會忽然覺得有點難過?”我問身邊的涼。
他淡淡瞟了我一眼,“你又餓了吧。”
長長的車隊在距城門不遠的地方停住,侍從上前掀了簾子,用恭敬有加的聲音請裏麵的人下來。
首先從裏麵緩緩走出的,是奉幽國龍章鳳姿的年輕君主。
剪裁得體的湘色緞裳越發襯出頎長的身材,他臉側散下來的墨發被風輕輕托起來,精致的眉目在太陽下出塵得像鬼。
他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向下掃視了一圈,落到我身上的時候,眉毛稍稍蹙了一下。
你以為我看到你就會很高興嗎?
接著夜音也下來了,富庶爽朗的空氣裏,瞬間就多了股甜膩膩的脂粉味。
我左右打量著車隊,南南沒跟他們在一起?
待下去的興趣已經少了好幾分。
剛剛新婚的一對璧人來到了我們麵前。
蘇引池笑著向殷雪隨拱手,“殷兄,好久不見。”
殷雪隨淡淡一笑。
“見過皇兄。”夭凝心不甘情不願地福了下、身子,才艱難地開口道,“見過皇嫂。”
“這位便是夭凝公主吧,”夜音熱情地將她扶了起來,目光含笑地打量著她,“看來在赤弦城過得很不錯啊。”
“這還得感謝皇兄才是,”夭凝諷刺地牽了下嘴角,“如果沒有皇兄的金蟬脫殼,妾身又怎麼會有淪落異鄉的機會?”
從前殷雪隨也有很不同尋常的時候,他也會有很溫柔,很細致,很在乎我的樣子。
他說,我是他永遠不能拋棄的存在,我可以為他抵抗一切外界的災難,就像他的外殼。
隻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想到,原來他是屬蟬的。
我百無聊賴地笑了笑。
夭凝嘴上不留情麵,夜音卻也不是任人擺布的人,當即就笑了出來,“公主說的是玄卡部落首領的那件事情吧,那你可謝錯人了,那個墨哈耶齊,可是青午陛下的手下呢。”
“娘娘說笑了,墨哈耶齊效力的是青鼎國國力而非國君,朕可不敢在殷兄麵前居功。”顯然涼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身為主角的殷雪隨卻一直沒有開口。
“你——”夜音纖眉微翹,目光在涼身上停滯一陣之後,便毫不猶豫地偏轉到了我身上,“怎麼這麼沒規矩?”
唔,我就知道,大神交鋒,受傷的永遠是弱勢的人。
“見過陛下,見過娘娘。”我馬馬虎虎行了個禮。
殷雪隨依舊沒有動靜。
滿耳隻有夜音清脆空靈的說話聲,“看來你是真的不懂規矩了,沒人告訴過你,行禮的時候前麵要加個‘奴婢’嗎?”
“哦,奴婢參見陛下娘娘。”
“我倒沒見過,見了主子不下跪的奴婢啊。”夜音得理不饒人地說。
涼一把將我扯到自己懷裏去,“我也沒見過,像你這麼沒眼力見的主人呢。”
夜音聽見有人竟敢這般辱罵於她,不禁怒目而視。
涼輕輕將我的手握入掌心,“娘娘可別忘了,赤弦城圍獵期間不得挑起戰爭,可是幾十年來鐵打不動的老規定。”
“本宮當然記得,可青午陛下也不能仗著身份亂給人家定罪名吧,本宮到底什麼時候意圖挑起戰爭了?”夜音輕啟朱唇,又是一副嫵媚的樣子。
再重複一遍某句廢話,女人果真是善變的種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