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睡了一覺,醒來時我的容貌已經變回了十幾年來我一直習慣的樣子。
然而有的東西開始變得不習慣。
整整一天,我像木偶人一樣在木椅上坐著,一動也不動。
一切食物在我麵前都顯得多餘。我吃不下任何東西,也對喝的提不起半分興趣。
涼再次在我的麵前劃破了皮膚。
這次我情不自禁地吸吮了很多,當嘴唇離開他的傷口時,我抬起頭,看見他的臉。
白紙一般的麵容,在滿室的清冷中靜默著。
“又是這樣。”我不禁喃喃開口。
聽到聲音,他虛弱地張開眼睛,緩慢地凝視著我,“對不起,又逼你了。”
我鼻子一酸,上前緊緊抱住他,“你也要愛惜自己身體好不好。”
他用剛剛被我吸過血的手臂無力卻溫柔地摟住我,“你也一樣啊。”
“怎麼?”
“為了這麼件事情就絕食,就不怕我擔心嗎?”
“對不起,我隻是……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那些人。”
“這麼說我給你帶來了麻煩。”涼的聲音像是幽微的燭火一般在我的頭頂飄蕩著,“其實從昨天開始,我就在想,告訴你真相,似乎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不。”我搖搖頭,“如果不是你,有些東西我直到現在還看不清。”
涼漸漸放開我,在光線充足的房間裏細細打量著我的臉,“可是這些真相,讓你太不開心。”
“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啊,我一下子有了這麼多親人。”我笑了笑。
腦中突然現出了那個在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場景。
那一場大火,那些絕望嘶叫的人們,那對姐弟回眸看我時悲慟淒涼的眼神。
那時我腿似乎受了傷,短小的身子坐在地上,滾燙的火舌在身邊高高低低地起伏著,似乎隨時準備將我淹沒。
我被恐懼和疼痛逼迫得連哭聲也沒有了。
那時雖然對這些清晰得有些出奇的畫麵有些驚惑,如今想起來,大概這並不是夢境,隻是四五歲時在記憶裏深深刻下的烙印罷了。
我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個姐姐?”
涼的雙眉淡淡地皺起來,“你怎麼會想到這個。”
“不要騙我。”
迎著我有些急切的視線,他微微側頭,思慮了很久才從喉嚨裏冒出一個字,“嗯。”
“為什麼昨天不告訴我?”我愕然地問。
“因為這對你沒有半分好處。”
“你還沒跟我說,怎麼又知道對我沒好處?”
涼靜靜看著地上被風吹成一團一團的陽光,臉龐在雪白的光線下透明得幾乎看得清血管。
“若若,你們已經注定了做不成親人。”
“為什麼?”
“她曾經妒忌過你,曾經被迫拋棄過你,曾經追殺過你,曾經疼愛過你,可是因為你,她的一生都了無生趣。”
雖然內心已經浮出了一個人的影子,但我還是穩住了心緒,強自平定地開口刨根問底,“是誰?“
“矢薇。“
麵前的無數光影劈頭蓋臉地砸過來,我的眼睛在晃蕩的光束裏費力地睜著,直到瞳孔外麵隻剩下一片冰冷的蒼白。
*******
雖然是在北國,但季春的天氣已經變得燥熱,涼和我快馬加鞭趕回西越時,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黏在了身上,像是剛剛淋了一場熱雨。
剛走近西越縣衙,便一眼瞥見在大門口焦急等候的鍾時。
看到我們平安歸來,鍾時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立刻麵色緊繃地走到了我們麵前。
還沒等我們開口,他已經跪了下去,“屬下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