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感應不出來,念淩,你說這個鎮子怎麼這麼邪門,一進到裏麵,連茶蜂都反常了。”
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
“更讓我奇怪的是那個離南,都來這裏十多天了,他似乎還沒有一點要離開的跡象。”那個被稱為“念淩”的人頭也不回地說。
“這個客棧也沒有,再這樣下去,鎮上的客棧都快要被我們翻遍了。”
念淩似乎發出一聲無奈的笑,“鍾兄,這已經是最後一家。”
“隔壁住著什麼人?”背對我坐著的男子突然將目光轉向房門。
我嚇得立即蹲下、身子,用袖口擦去額角沁出的冷汗。
我知道他並沒有發現我,但是,我看見了他。
涼手下最受寵信的助手。鍾時。
隻聽得念淩發出一聲遺憾的輕歎,“跟店家打聽過了,是個女的。”
“奇怪,他能躲哪裏去?”鍾時開始沉思起來。
我輕手輕腳地回到屋子,換上剛從林子裏走出來那套乞丐裝,再次上了街。
沒過多久,鍾時和“念淩”也出了客棧,開始在空泛的街道上尋人。
要躲過他們很容易,隻要低下頭,做出一副潦倒的模樣,就可以避開他們的懷疑。
然而有的事情並不像想當然的那麼簡單。
漸漸入夜時,他們拿了一張畫像遞到我麵前。
我假裝誠惶誠恐地雙手接住,湊到眼睛下麵。
這幅肖像畫得真是逼真至極,尤其是臉龐上那雙童真未褪的紫色眼睛,讓畫中的人看起來像活在紙張上一樣。
“看過畫上的人嗎?”鍾時問道。
“沒,沒有。”我像受了驚嚇一般,髒汙的手顫抖著滑下去,在畫中南南的臉上留下一道黑痕,他的紫色眼睛頓時被遮掩在髒汙的泥印裏,變得模糊不清。
沒有抓緊的那張紙霎時被人搶去,耳邊響起鍾時暴怒的聲音,“臭乞丐,你找死!‘
他的一條腿抬起來,卻並沒有真正踹死我,隻是用了點力氣,踢在我的身上,讓我倒了下去。
“鍾兄為何對他手下留情?”念淩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千絕門向來殺人隻認錢和門主,如今沒人買他的命,門主又沒有發話,當然隻有讓這臭乞丐走運了。”鍾時一麵說著,一麵將幾塊碎銀子扔進我麵前的碗裏。
我默默地盯著破碗,喉嚨喑啞著說不出一個字。
在越來越暗的空氣裏,念淩和鍾時像忽然駛過的風一樣迅速遠去。
渾身都感到疼,我抱著自己,仿佛自己已經被分裂成了兩半,隻要手臂放鬆一點,兩半身體就再也不能合在一起。
剛才的那張畫像被他們隨意扔在了夜色裏,隨著風飄蕩。
整條街上飄蕩著的,都是南南的無瑕的臉。
他還沒有死。
然而讓我真正感到驚恐的不是這個,而是涼也已經知道他還活著。
我被這種恐懼折磨得一絲睡意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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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兩天兩夜,我終於見到了南南。
他似乎也在找人,一路都在向路邊少得可憐的攤販打聽著什麼,但攤主回應他的一律是麻木茫然的表情。
當他向著我走過來時,我找準時機,端著破碗迎了上去。
他對我的出現視而不見。
我隻有抓住他的袖子,壓低聲音說道,“這裏有危險,快走。”
“這聲音怎麼有點耳熟?”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幸好我的臉已經被亂糟糟的發絲遮住了大半,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都無法看清我的真麵目。
不過我還是下意識地低下頭放粗了自己的聲音,“千絕門的人已經追到這裏來了。”
“你在說什麼啊。”南南鬱卒地開口,“我們這樣子不會很怪嗎,換個地方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