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匝的藤蔭下納了一陣涼,涼才和我默默並肩向自己的臥房走去,正在一個拐角處要拐彎時,一個侍衛神色嚴峻地走了過來,迎麵看見我們,立刻屈膝跪下,“陛下,娘娘,總算找到你們了。”
“何事?”涼的眉宇輕輕擰了一下。
我的心也跟著揪緊。
當有人掛著這樣的表情找我們時,一般都不會有好事情發生。
可是,這短短的幾天內,所有我能想象到的和不能想象到的都已經出現過了,接下來還能有什麼?
當侍衛說出“聽笙公主”這個稱號時,我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竟產生了一種沒有被牽連的竊喜。
側臉望著涼,他的臉上也沒有半分焦急。
“前麵帶路。”
侍衛被他泰然自若的語氣驚得一震,下一刻才回過神來。
好在我已經習慣這樣的涼。
夏聽笙被安排在矢薇生前住過的房間裏。
剛走到門外,我們便聽到涼向來厭惡的嘈雜爭吵聲。
侍衛推了門,伺候我們進去,裏麵圍著的一群軍醫模樣的人立即閉了口,床上的人嘴巴卻仍舊不住張合著,發出模糊而混沌的聲音。
涼的眼神冷冷掃過眾人,醫師們立刻識時務地次第退出去。
他這才走到床邊,俯下、身子,將耳朵略微湊近她的嘴唇,低沉開口,“想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
夏聽笙再一張開嘴,滿口的鮮血就湧了出來。
她就在這混合的血水內,口吃哆嗦地向涼說出幾個字,便雙眼一閉,軟若無骨地躺回了床上。
涼重新站起身,命人送了水和食物進來。
我不想進這間屋子,於是隻是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他們。
涼掀開錦被,讓夏聽笙的身體露出來時,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的中衣上,大塊大塊的血跡堆積著,新舊黑紅層層疊疊地占據了大片空間,根本看不出衣服原來的顏色。
我再悄然將眼神投向涼,他的神情平靜依舊,與一個普通大夫對待病人時沒什麼兩樣。
於是我轉身,開門走出去。
外麵院落裏的醫師似乎還在壓低聲音爭論著,一見到我,聲音又立即被打壓得毫無蹤跡。
“剛才在說什麼呢。”我掩上門,踏下低低的台階,來到他們身邊。
見他們不說話,我又開口問道,“剛才在聽笙公主房中那麼久,為什麼不給她醫治?”
“娘娘,臣等本來一早就想為公主施麻藥,然後拔出箭頭,沒想到公主堅持不肯。”一個略顯老態的中年醫者辯解道。
“為什麼?”
“公主似乎有話要急著對陛下說,不願意失去知覺。”
我的神情漸漸冷下去。
夏聽笙這麼急切,一定是青鼎國有事情發生了。
可是,如果有危險,為什麼涼聽了以後還是如此無動於衷?
我轉過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涼已經出來了。
他在門口立了一陣,就直接轉身朝著外麵走。
我默不做聲地踩上台階,跟了上去。
他回到自己的臥房,從一個閑置的銅製熏爐內取出兩支細小的棍子模樣的東西。
當他把那兩個棍子拿到外麵點燃時,我才發現,這兩支其實是信號彈。
在陽光中顏色隱約的火光衝破白煙飛上天空,在高高的上方迅速散開成兩朵黑色的花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