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嘴,麵對著桌上空出的好幾個果盤,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現在感覺好點了嗎?”西門溫和地將一杯熱水從長案的另一方推過來。
我拿起杯子往肚中灌了好幾口水,才向他點點頭,“好多了,謝謝你。”
“以後自己小心一點,不要隨意閑逛,軍中並不安全。”
“知道了。”
西門又笑著問道,“陛下呢,他怎麼沒在你身邊?”
我抬起眼睛,麵帶困惑地看著他。
他以為我沒聽清楚,便再將原話又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
我仍愣了一愣,才搖頭笑道,“我隻是很奇怪,你居然還叫他陛下。”
他的臉上浮起一絲黯然,“我一直很敬重他。他是一個難得的君主。”
“那麼你所謂的‘敬重’是指要挾他迎娶你的妹妹,還是指處心積慮爭奪他的父輩打下來的江山?”我語氣平淡地說完,又徑自喝了幾口水。
“這是兩回事。”他淡淡歎了口氣。
“或許。但你不知道,你的舉動毀滅了一段多麼難得的友情。”
“我i也不想。”
“那你的原因是什麼?”
“沫合,每個人的生命裏,都不可能隻有一種感情。”
“那你是為了夜音?”
“吞並奉幽,是父皇一直以來的夙願。”他看著自己微微曲起的手指,神情靜滯地說,“七年以前,父皇將我送到錦澤城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如果我不能夠從殷氏王朝手裏搶到奉幽,我便再也不配當亞竺國的子民。”
我愣怔地看他一眼。
“所以得知你身份的時候,我就告訴了夜音,本來想讓她對陛下提出一些對亞竺有利的通商條款,卻沒有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張地嫁進了奉幽國皇宮。”
“她在宮中可以更加接近陛下,獲取機密情報,對你們來說不是更加有利嗎?”
“一開始父皇和我也這麼想。誰知夜音就像邪靈附體了一樣,一當上皇後就跟父皇劃清了界限,甚至還瞞著陛下削弱我的勢力,讓我和陛下都措手不及。”西門苦笑著說道,“更讓我措手不及的是,我居然還暗中感到慶幸。”
“西門,你並不適合官場。”我複雜地看著他說。
“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能夠為陛下做什麼事情。”
“夜音同樣沒有為你的父皇做出貢獻,她可以心安理得,你為什麼不可以?”
“如果我的母親也和她的母後一樣的話,也許我也能和她一樣肆無忌憚。”
“你和夜音,不是一母所出?”我驚訝地問。
“當然不是。”西門的眼神有些渙散,“我的母親隻是一個宮女,甚至連妃子的稱號都沒有。”
“你的父皇怎麼……”
“他怕王後不高興。”西門苦澀地勾了一下唇角。“亞竺國後宮隻有王後一個主人,隻有王後的子女才能位列皇室,其餘所有的人,包括我的母親,都不過是一群低賤的奴才。”
我一不小心又想起“環”,想起亞竺國君抱著王後屍體時痛不欲生的表情,不禁覺得可笑。
“你的母親,就不會怨恨他嗎?”
“怨恨……,母親臨死的遺言是什麼你猜得到嗎?”
“不能。”
“她要我發誓用一生去輔佐父皇,哪怕失去性命。”
我幹笑了一下,良久才道,“這種女人真可怕。”
“但天下間這種女人從來沒有消失過。”西門歎了一聲。
“你是為了你母親的囑托才為你父皇奔走效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