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前他要攢夠錢,分家了自己不至於挨凍受餓。最好能買到幾分田,就能過上不錯的日子。這林衝一隻盤算著,自己掙的錢就不給嫂子用度了,這關係也就越發的惡劣起來。嫂子跟村裏地痞流氓,和尚道士打成一片,這林衝說過幾句,都被大哥兩口子暴打了一頓,林衝也就懶得去管。
時間久了,自然就知道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取了幾隻兔子,林衝搖晃著下山,去村前的酒館賣了三文錢,拎著一隻店裏不要的小兔,回到家裏來。
薄暮時分,雞棲於塒,倦鳥投林的時節,每家的煙囪裏升起嫋嫋白煙,卻是十分溫暖幸福的畫麵,這林衝心中卻是心酸無比,哥嫂的家,畢竟不是自己的家。
家裏麵,水瓢朝天,鍋碗朝地,冷焰火熄的,大哥一人坐在門口,狠命的吸著旱煙。
“哥,不過是分家嘛,連飯都不給吃?”這林衝咧著大嘴,看著門檻上生氣的大哥,心中忽然覺得不是個滋味,這種滋味,就像是當時聽那說書人學舌的武大郎一樣。
“分家,你曉得個屁,分了家,你吃什麼啊。家裏總共兩個半碗,分家你就拿半片瓷碗去討飯吧,你。”大哥狠命的敲著門檻,那赤銅的眼袋冒著火星,飛落在石板上,變成了黑色的灰末。
“我才不要碗,我隻要米!”林衝看著核桃樹上綠色蠕蟲一樣的花朵,黑壓壓的垂在樹枝間,懶得看大哥一眼。
林衝看著那黑乎乎的核桃樹葉上,又什麼東西在晃動著,晃動不停。
“哥,你看那是什麼,好像是條蛇,不對,應該是吊子錢!哥,你看,真的是吊子錢啊,真的!”林衝朝著大哥一招手,讓他來看。
“錢,錢能從天上掉下來?我看是你是發了病吧,都懶,懶得吃蛇,還要蛇往你嘴裏爬才行啊!”老大嘀咕著,提著椅子轉身走進了屋。
他那呆頭呆腦的媳婦正探頭從院子外麵看著林衝,手裏拿著一盤子又白又大的饅頭,朝著林衝招手。
林衝接過來那饅頭,嗬嗬的笑著,兩口就吃完,忽然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倒頭栽倒在地上。
這大嫂一看這個情況,嚇得饅頭掉了一地。
暗地裏,一身花白如梅花的大狗叼著饅頭一路狂奔,瞬間消失了蹤影。
“大河,大河,快來,你弟弟要死了。要死了啊!”那女人殺豬一樣尖叫,那林大河見怪不怪,慢騰騰的從屋裏走出來的時候,看見那塵土中以頭撞地,全身僵直,恍如泥鰍彈命一樣的林衝,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按住林衝,卻不經意被林衝一揮手,打的跌坐在地上。
“媽的,你個死婆娘,你真下的毒手,要我們兄弟的命?我他媽現在就殺你!”林大河轉身就朝張梅抓去,一個大耳光扇下來,卻被這地上的石頭打中了胳膊肘上的麻經,動彈不得。
這張梅見狀,拔腿就跑,邊跑邊喊“要死人了,快救命啊,要死人了,快救命。”
正是初夏時節,村裏人都在家中吃晚飯,聽見這般喊聲,數十個精壯小夥子相互吆喝這,一起來到林大河家,一是他們家林大河力氣大,家裏打架,一般沒四個人根本勸不住;二是這次張梅叫喊讓人心中覺得恐懼害怕,與原來大鬧虛張聲勢是大不相同,所以眾人一起過來,看個究竟。
眾人走到林大河院子裏,昏暗的燈光下,那林衝筆直的躺倒在地上,一張臉爛成兩個熟桃,鼻子凹陷在中間,隻有粗重的進氣,沒了出氣。
那林大河癱坐在旁邊,長聲咿呀嚎啕大哭。
“這林大河也真是下的手,親生的弟弟都給活活打死了。”那林衝臉上,看起來黑黢黢的,像是無數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