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將右手貼在大暢的心口上,一股暖流湧入了大暢的心窩,大暢睜開了眼睛,淚水流了出來。
“大師,對不起,我冒充你的弟子好長時間……”大暢喃喃地說。
“不要緊的!你還認識我嗎?”
啊,當然認識!小草大師與當年在醋酸山莊時相比,他成熟凝重的麵容更添迷人的風采。
“但是你卻變得太厲害了,你受苦了!”小草深深地歎息道。“不要緊的,你會好的!”
“啊,大師……”大暢聲音哽咽,“大師願諒我冒充之罪了?”
“豈止原諒,我今天就是特地來收你為徒的!”
“真的?謝謝師傅!可惜我現在不能行大禮了……我也不能跟師傅學武功了……”
“怎麼不能?”
“弟子心核俱碎,心血盡吐,要不是師傅輸入內力,弟子已死多時了……弟子不可救藥,必死無疑……”
“誰說的?”小草伸手搭在大暢手腕的脈上。
“我說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上首傳了下來。
大家一齊轉頭看去,隻見此人正是王不留行軍醫。
“這是我診斷的!”王不留行傲慢地說。他診斷的病豈能容別人提出疑問!他知道小草不但繼承了鐵先生的武學,還繼承了鐵先生的醫術,鐵先生是醫國國手。王不留行對此則嗤之以鼻,這是一個西醫對中醫本能的偏見,造詣越深偏見越深。
“他本來就有心包膜缺陷,後來又不停地為情所傷,也就是為歌唱所傷,使心包膜加速崩潰,心血外溢。除了我的一項新技術,誰也救了他!”王不留行傲慢、憤怒而拔扈地說。在這一領域,他不容任何人提出挑戰。
小草不再理他,他仔細地切完脈,又將手放在大暢心口上,一股暖流再次流入大暢心胸,他的心感到溫暖舒適,而後背卻疼痛起來。
“師傅,不可……”大暢知道自己已油枯燈滅,這樣隻能徒耗師傅的內力。
小草再次深深地歎道:“唉,這顆充滿了愛情和苦難的心啊……”
“啊,是的,是這樣的……”大暢淚水再次洶湧而下。
“傻孩子,你心裏沒有病!”
“沒有病?”大暢不相信地說。
“愛情和苦難不是病,而是力量,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心勁。”
“力量?心勁?”
“為愛而心痛者,痛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心勁就有多大!”
“真的?”
“七情喜怒悲哀傷恐驚,全是力量。愛是其中最偉大的力量。世人不察,以為為情心痛者,是心太軟弱;醫家不察,以為為情心痛者,是心有疾患。事實上能為情心痛者,他的心核最強健,是有力量!”
“真的?但弟子心血已經吐盡了……”
“傻孩子,你知道你吐的是什麼嗎?”
“是愛,是對青青公主的愛……”
“是的,”小草點頭說,“是你心中的愛。但不全是愛,還有你多年淤積的傷痛,你的憤怒、狂亂和悲傷,還有近來中的毒,你全吐出來了。”
“真的?”
“是真的,你吐出來你的病也就好了。”
“弟子的病能好嗎?”
“你站起來。”
“弟子站不起來……”
“站起來!”小草突然沉聲喝道。
這一聲喝得大暢心中一驚,他站了起來。
“啊,我站起來了!師傅!可我的腰背怎麼痛得更厲害了?”
“傻孩子,你看看你自己!”
大暢看了看自己,他看見了什麼——他看見自己彎曲的駝背變直了!自己完全恢複了以前的樣子,高挑挺拔,像大地上的一株瀟瀟白楊!
大暢睜大的眼睛,大廳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王不留行的眼睛幾乎要崩破眼鏡。隻有小草,眼睛裏全是激勵的目光。
“師傅,這是怎麼回事?”
“從前有一個叫法常的禪師,他是禪宗大師馬祖道一的弟子,馬祖告訴他:即心是佛。意思是你的心就是佛,佛就在你的心中。”
大廳裏靜得能聽見人們的心跳聲,大家都屏息靜氣地聽著。大暢早就聽過這個故事,但現在小草講出來,卻有著極大的震撼力,他全身都在顫栗。
“法常把這句話牢記在心,一生隱居在大梅山,來領悟這句話。這句話不但感動了他的心,也感動了他的脊梁,最後將他彎曲的脊梁都敲直了!”
大暢顫栗得越來越厲害……
“你的愛如此之深,以至變成了永遠唱不盡的歌,它感動著你的心,也感動著你的脊梁,最後將你的脊梁敲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