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我睨著他,“好事兒壞事兒?”
他訕訕笑著,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又碰了碰鼻子,提了提眼鏡,“其實本想告訴你的——通過那個遊戲——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總覺得有些話不說,堵在心裏,真的是件特別難受的事兒。”
我貌似有些懂了,臉頰微微紅了,低著頭,支支吾吾地裝傻,“什麼事兒啊到底?”
“我喜歡你。”他站到我麵前,說得極快,“你第一次來麵試,我就一眼喜歡上你了。可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無論我做什麼,你的視線都不會在我身上停留超過三秒鍾,我原本是決定將這個秘密爛在心裏,不想一說出來連朋友都做不了。可是我現在大四了,馬上就要走了,再不說這輩子都沒機會了,我不想讓自己留下遺憾,和風,你聽清了嗎,我說我喜歡你,已經喜歡很久很久了。”
他一停不停,從頭到尾放鞭炮似的說完了,生怕一斷了就再也接不上一般。我拿手碰了碰臉,滾燙滾燙像是塊熱鐵,丁中一之後,很久沒聽過這樣現場版的告白了。
他傻傻看著我,我怔怔望著他,同樣的兩張紅臉照鏡子般相對,不出十秒,我噗嗤一聲笑出來,他緊接著也樂了。
我給顧少卿發了短信,邀請他晚上來遊園會逛逛。他很快便回了過來,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結束。
想必晚上要鬧到很晚,我回宿舍又裹了件毛衣方才放心,剛出了大門,卻看到一個穿著法國藍長棉衣的男人從麵前走過,居然會是顧少卿。
“顧老師。”我喊他,一溜小跑走去他身邊。
“是你啊,我正準備往那邊走呢。”他戴著皮手套,指了指食堂的方向。
我便落在他身後半步的距離,“那我們一起走吧。”
“好。”
他的態度並不太溫和,或許是經曆那一晚,讓他有些難以麵對我。我卻不同,有意無意間總是瞥到他的嘴唇,淡淡的粉色,不笑時也微微上翹,絕對是個好脾氣的人。
我要對你告白了,顧少卿,你知道嗎?
學生會的人都很喜歡顧少卿,見他來了,又是端茶又是遞水,女生們將買來的瓜子水果都往他麵前推,他隻不過溫和一笑,她們立刻便紅了臉,兩兩聚在一起神魂顛倒了。
我站在這一塊的邊緣,看著食堂裏漸漸增多的人群,人來人往,具是麵帶笑顏。建築學院的台子就在斜對麵,早已是人滿為患,許多人排隊等著在大屏幕上切水果。
有人在旁邊說:“早知道咱們也這麼搞,這人氣多旺啊。”
另一人插嘴,“人家電力的人氣也好,貌似是什麼豬八戒背媳婦,誰堅持的時間長,誰就能拿大獎。”
部長的聲音竄出來,“一邊去,咱們的也不比人家的差啊,人人都有窺視欲,知道旁邊一人的秘密有多刺激!”
顧少卿便是這時走到了我的身邊,他遞給我一個桔子,往四周看了幾眼,“不去轉轉?不想拿一個大獎回去,當新年禮物?”
我搖搖頭,“懶得去,而且好多項目都要兩人配合,我一個人怎麼拿大獎?”他便點頭,我有意逗他,“不然我們一起去,然後拿到大獎對半分?”
他卻沒答應,視線從我臉上移開,片刻後方才答話,“人太多了。”
我便隻有笑,“我開玩笑的。”
漸漸的,我們這一塊也聚起了人,多是認識的人捧場,在一邊玩了些小遊戲後,部長組織大家坐下來,寫出心底的秘密。
我便有意坐在顧少卿的右邊,他看著桌麵淺藍色的紙,還有些不太樂意,“我這麼大年紀的人,和你們聚在一起玩,是不是不太好?”
我遞給他一支筆,很用力地說:“總之你不許走。”
他接過筆,衝我淡淡一笑,“好吧。”
來玩遊戲的幾對要麼是情侶,要麼是有曖昧,大多是想趁此機會表明心跡。
我捏著筆,餘光中瞥到同樣在猶豫的顧少卿,拇指與食指夾著筆,輕輕一轉再緊緊握著。就這麼來回了幾次,他像是有了答案,匆匆就寫了下來。
我卻提著筆,手一遍遍地發抖。好容易寫了歪歪扭扭的四個字:我喜歡你,又被我轉而劃去了。
我愛你。
我一筆一劃,從未這樣認真地寫過這三個字,落下最後一筆的同時,紙麵如被割出幾道口子,光芒四溢中刺傷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