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爾最後還是選了後者,戰書一事派給其他的大臣去辦了,夏賽爾會有一個小小的休息,相對於不可接近的精靈王,她倒是寧願選擇哥哥。至少還是有人對她好的,不是嗎?
然而在幾個夜裏,她卻總是夢見提彬和梅色黛絲,心會受到灸烤般的疼痛。她有一種感覺,他們離她很近。
一個是死時的樣子,瞌著眼,左肩上是一個血窟窿,右臂不自然的向外翻卷,腹部和胸部各有一個洞,能看得見後麵,他趴在那,不停的衝她呻吟。另一個是被她拒絕時的臉色,青的發紫,冷冷的驚訝,紅褐色的頭發,默默留下的眼淚,無語的飛奔回屋,第二天就失蹤了。
這算什麼夢呢?夢見了親人算是惡夢嗎?
白天繼續修習,晚上繼續做夢。有快樂的夢,哀傷的夢,詭異的夢,荒誕的夢。
“你臉色很不好呢。”吃早飯時夏賽爾關切地問道。
“隻是沒睡好而已。”她往土司上塗了一些蜂蜜。
“我看你這幾天都沒什麼精神,怎麼回事?”
“修習時太興奮了,晚上睡不著。”她輕描淡寫地說道,又塗了一片黃油,完全沒注意順序弄顛倒了。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夏賽爾窮追猛打。
“沒有。”咬了一口才發現口感有異。
“我看這幾天你狀態不太好,修習就先停一下,等你好了再做。”
“那怎麼行?”這怎麼是說停就停的呢?她遲疑了一會兒,“我這兩天老是做夢。”
“我也經常做啊。”
她搖搖頭,“不一樣。”她說。“我老是做惡夢,所以就不太想睡了。”事實是她幾乎整晚失眠。
夏賽爾低頭沉默了一會兒,“……這樣嗎?”
她喝了杯濃茶。“我沒事的。”
說是沒事,但她還是在冥想時走神了,以至於從摞成一摞的銅幣上摔了下來。
“好痛!”又失敗了啦……
這兩天的進展變慢了。她終於發現的時候是她在一根繩子上走。繩子的兩端係在兩棵樹上,動作很滑稽。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提彬的臉閃過。
集中精神……
刺激神經的顏色。
她看見梅色黛絲的臉,便伸手去撫慰她。但是她觸摸過的地方,一點點地開始腐爛,膿水流淌下來,梅色黛絲的眼睛發著光。你終於來了。她說著,左眼球滑落了下來。掉在地上,滾到淇爾的腳旁。梅色黛絲用僅剩的一隻右眼好玩的看著,然後又重複了一遍,你終於來了。
你終於來了。
淇爾皺起眉頭,想喊卻不能出聲。她向後退,不願麵對她。但是身後為什麼會是懸崖呢?退,還是進。
梅色黛絲舉起一隻攤開了手掌的手,腐爛的露出紅豔豔的肌肉。你終於來了。
於是她還是從懸崖上掉了下去。一直下墜。直到落到一片軟軟的草地上。全是紫灰色的草地。她正慶幸自己沒有摔死時,卻覺得身下的草地在動。紫灰色的,不是草,是人的內髒。
“不要——”她驚叫。
“怎麼了?”頭上方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淡淡的,輕飄飄的,但很好聽。
“好可怕……”淇爾抬頭卻覺得睜不開眼睛。看不清那個人,但她可以碰到他。“這裏好可怕。”
“不要怕。”那聲音歎著。
不要怕。她竟莫名的重複著。
“我會保護你。”
我會保護你。
淇爾仍然睜不開眼睛,即使頭抬得再高,也看不見那人的臉。
“和我來吧。”
和我來吧。
周圍的紫灰色變了。變得絢爛,變成一片花海,包裹著他們。但是淇爾還是覺得一絲不安。她努力的睜眼,盡管有著惰意,卻還是想看見這個人。但她可以看見他的微笑,他的嘴唇動了動,說了什麼。
突然,眼前的光亮了起來,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醒過來了。
夢境中的人的微笑,她恍惚還記得,但卻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好像說了什麼。但是,我為什麼會想不起來呢?
“喂,你終於醒了。”
“咦——”淇爾發現自己早已從繩子上下來了。她抬眼看眼前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