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成追上的時候,就隻看見顧西朗靠在車上看著天空,他把車停下,幾步走過去,問顧西朗:末末呢?顧西朗下意識的看了看車裏,雖然看不見,然後他說,睡著了。沒什麼表情,也不看陳立成。陳立成站在他旁邊,也看著天上,他說:“這孩子,真不知道像誰。”
顧西朗這回看了看他說:“是哭累了睡著的,一上車就哭了。”
“為什麼?”
“不知道。”顧西朗說:“我隻知道她不喜歡她舅舅,不喜歡那些人,至於為什麼我也不知道。”
頓了一會兒,又說:“我很早就認識喬末了,那時候還在上大學。我常常看見一個女孩兒,她身邊都是些光鮮亮麗的女生,而她並沒有在那些人裏顯得暗淡,她總是淺淺的笑著,看著身邊的人眉飛色舞的樣子,不是嘲笑,也沒有嫉妒,那眼神就像一個大人看著孩子說著好玩的事情,我覺得她很呆,很無趣,因為她沒有朋友,她也沒有興趣愛好,她幾乎對所有人,事,物都是一種態度,不冷不熱。直到我在咖啡廳遇到她……”
說到這裏,顧西朗想起他和朋友約好去咖啡廳見麵,一進門,他就看見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彼時,他和喬末還沒說過一句話,可是一看到那個身影他就知道,是她!他對她是那麼陌生,卻又在很多不經意的畫麵裏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使得她對他來說又是那麼熟悉,熟悉到萬千個人裏,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哪個是她。然後他就坐在她後麵一排,看著她紮著馬尾的後腦勺。
沒一會兒,一個中年男人過來問她是不是喬末,她點點頭,那人坐在她對麵,把公文包放下,說:“喬小姐,上次你為我們寫的曆史專題很好,我們想繼續跟你合作……”
他頓了頓,喬末沒理會,等他繼續說下去,那人見她沒反應接著說:“如果繼續合作的話,你應該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多好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喬末點點頭,喝了一口涼白開,說:“嗯,我知道,然後呢?”
那人看看她,身體往後靠,一個自傲的姿態,說:“喬小姐,現在我來找你談是因為覺得你是可造之材,可是你好像並沒有什麼誠意啊。”
喬末似乎笑了一下,說:“什麼是誠意?好的作品難道不算?李總是吧?你的誠意呢?想跟我合作卻不明確說合作細節,偏偏顧左右而言他,你在想什麼?”頓了一下,又說:“你想什麼我不關心,我隻是喜歡曆史,那麼厚重的文化是需要保護和傳承的,我寫是因為我覺得有意義,但如果有一天這成為可以要挾我的條件,我就不配再寫了。記住,守得住本真,才是人生最難的,也是最幸運的。”然後起身走了,留下那位呆那裏,久久回不了神……
那天喬末也深深地震撼了顧西朗,他從來不知道她這麼通透,絕對,聰明。她不是無趣的,她也不呆,她隻是比別人知道的多,理解得深刻,所以她看別人總是像不懂事的孩子。她寬和,看破不說破。她在自己的世界裏堅守著自己的底線,哪怕失去很多她也從不退縮,因為失去的都是她看不上的,她那麼低調卻又那麼高傲。她看起來那麼隨和,跟誰都能愉快的聊天,但顧西朗在後來的歲月裏發現,她不容易和別人做朋友,她總是把自己縮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之內。那時候顧西朗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做了天大的好事,讓他在最好的年紀裏遇到這麼好的喬末,於是他開始接近喬末,製造一次次機會和她相處,直到喬末答應做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