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雨又下大了。
紙人默然,它記得昨晚下過一段時間的雨,然後停了,隻是沒想到又下大了,這令它很絕望,於是它回頭,看向櫃台後麵閉著眼的老板。
它不是人,不需要睡覺,老板也是。
一到十二點就打烊休息,這樣的生活作息無非是一種習慣,一種約定俗成的模式,所以它知道,老板是清醒的,而且可能在它視線所不及的時候,偷偷地眯著眼睛,確認它有沒有在認真幹活。
想到這裏,
紙人鬆開的掃帚又握緊了。
然後它雙手持著掃帚的末端,一副躡手躡腳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將積水推了出去。
它怕被水弄濕……
邵君睜開一隻眼,看了一眼門口紙人滑稽的動作,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因為最近的日子溫度比較低,如果任由雨水淤積,那麼很容易結成一層薄薄的霜。
“今天給你多買份報紙。”
紙人聽著背後傳來的聲音,動作肉眼可見地加快了幾分。
果然,就是慣的。
一個月前,他剛剛接手賭場的時候,紙人還是勤勤懇懇,一副全都放著我來的架勢,可沒過多久,工作態度變得像是一名在國企混了十幾年,準備吃喝等死的老員工。
歎了口氣,邵君伸了一個大懶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八點一刻。
“快點收拾好,準備接客了。”
他感覺自己說話的語氣,活像青樓的老鴇催促著剛剛起床還未梳妝打扮的姑娘。
但紙人的動作並沒有加快,反而停住了,然後回頭向邵君示意了一眼。
怎麼回事?
邵君皺了皺眉,從櫃台的座椅上起身。
門口一側,一名少年淋得像隻落湯雞似的倒在地上,好像昏迷了過去。
嘶——
趕忙蹲下,邵君將手湊到少年鼻翼下方,有呼吸,還很平穩。
手繼續伸向了少年的全身,過了一會,紙人用一種征詢的目光看向他,邵君搖了搖頭。
“這人,身上沒有任何傷勢和疾病。”
沒有傷,那就是來碰瓷的,二人齊刷刷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年。
“我平常怎麼和你怎麼說的,這種人該這樣處理。”
點了一根煙,邵君用雙手稍微比劃了幾下。
紙人點點頭,它明白老板的意思:
先打碎雙肘和雙腿的關節,然後扔到離店遠一點的地方。
這麼做有兩點好處,第一是能防止這個碰瓷的龜孫還會支撐起來回到店裏找事,第二是避免在外麵撒潑打滾的情形,雖然賭場不怕,但總歸是個麻煩。
當初,
那名大派弟子就是這麼處理的。
紙人明白意思,但猶豫了一下,它伸出手,指了指外麵。
“得,你碰不了水,這次我來。”
邵君立馬領會了意思,於是一隻手抓起少年的衣領,將其拽了起來。
“哢噠!”
清脆的聲音響起,他往地下看去,一枚綠邊白底的籌碼掉落在地……
紙人迅速地指了指少年,意思是從他袖口掉出來的。
“我知道。”
邵君將籌碼撿起來,感受了一下上麵的氣息。
“問題是他不是鬼,是人。”
看了一眼手裏拽著的少年,紙人和邵君都陷入了沉思。
不管了,先搬進來再說。
邵君把少年放下,然後拽著他的一條胳膊,硬生生拖著進來之後,他拿了一張椅子擺在少年頭前坐下,開始思索。
按照賭場的法則,籌碼代表的是人蛻去的罪,隻有死後才能分離開來,這一點毋庸置疑,第一次與周鴻的賭局就能證明,陳夢吉的那次他身上就沒有攜帶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