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冷風,呼嘯著從四麵八方襲來。吉兒想也沒想,“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哆哆嗦嗦,連頭也不敢抬起,“公主。奴婢、奴婢…沒有、沒有!”緊咬著牙,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了膽懼,把話說得利索。

輕輕抿唇,拓拔凝瑤居高臨下倪著她。當視線觸及吉兒震顫不止的肩膀時,眼中驟的竄過一道幽光。悠婉的聲線,一如往昔,“吉兒,可是哭了,嗯?”

那麼淺柔的聲音,仿若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撫摸著摯愛的人一般。

想也沒想,跪下的吉兒一個勁搖頭,嘴裏也否認著,“沒有、沒有。公主,奴婢沒有哭。”

澈然的杏眸,不知道什麼時候,冷絕一片。柔荑,撫上吉兒的下巴,不顧她微微的抵抗,硬抬了起來,“沒哭?”指腹,磨蹭過臉上涼涼的晶瑩,“那這是什麼?”

咬死了唇,吉兒的一雙眼溢滿哀求,篤定的不斷搖著腦袋。

鬆開吉兒,拓拔凝瑤站了起來,漠然瞄了她一眼,“回去再說。”身子一轉,徐步而出。

回到屋子,拓拔凝瑤依然輕移著蓮步,不疾不徐走到椅榻坐下。旁邊的矮桌上,放著還擺在小爐上的茶壺,倒了水在杯子,水還泛著微有些灼燙的溫度。拓拔凝瑤卻沒管那麼多,低頭就喝了一口。自始至終,眼睛都沒有看不安揉著衣角的吉兒一眼。

半晌窒悶,拓拔凝瑤輕鬆悠閑,吉兒則是忐忑無措。

終於,吉兒忍不住了,抽噎著輕語,“公主,這麼晚了,您剛才又去了一趟側王妃那兒,定然餓了,奴婢這就去取些點心來。”說著,吉兒就開始移動起了步子。

無波的聲線,卻冷不防響起,“側王妃?誰?”

“公主。”低呼一聲,吉兒頓時便往地上一跪,口齒不清的道,“奴婢說錯了,不是側王妃。不是、不是。”慌慌張張的搖頭,像是被人扼了脖子,對方稍一用力,就會取走自己的性命,吉兒怕得要命。驚亂之中,全然沒有留意,拓拔凝瑤已經來到自己麵前。

“吉兒。”低低出聲,溫和暖融,卻讓吉兒在一瞬閉上了嘴,大氣都不敢出,“你打小進宮,就一直跟在我的身邊,看的多,懂的也多。皇城裏,向來都是血雨腥風。這個道理,你明白還是不明白?”

使勁點頭,吉兒想也不想的迎合。

噙著一抹淡雅清恬的笑,連眼眸都彎成了新月,“乖吉兒。那麼,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稍作停頓,再度啟唇,“別以為我不知道,這陣子,你可是沒睡過一次好覺。經常都會在深更半夜被莫名驚醒。吉兒,你是我的貼身丫鬟,與我同食同住。你沒完沒了的做惡夢,我自然也會受到影響。這點,你應該清楚。”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埋了埋身子,拓拔凝瑤剛說完話,吉兒便開始一個勁磕頭。

淡淡倪了她一眼,拓拔凝瑤笑得嫻靜優雅,“吉兒…是在怕我麼?”

“沒有、沒有!!”果決否認,吉兒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匆忙的回著話,“奴婢沒有害怕您。奴婢是、是…”閉上眼眸,吉兒不自覺回想起不久前的事,“當日,刺殺側王妃的歹人在天牢自縊,而後被送出宮,扔於亂葬崗時。恰好…”睫毛,顫動如同秋日裏的枯葉,吉兒極力保持著平靜,“被奴婢瞧見。雖然太監拿了白布蓋在了他身上,但是、但是…好多血、好多…”忍不住的驚悸,猶記得那天,她出去替公主跑腿,沒想到,卻正好看見了那樣一幕。白色的布,幽森沉厚,布麵卻印染了塊塊血紅,駭人刺目……

不錯,她的確長在深宮,也伺候著身份顯赫的金枝玉葉。可是,公主一向待她和善,連重活都沒讓她做過。說是丫鬟,可實際,她活得倒也不比一般官家小姐差。雖然不會吟詩作對,但因為拓拔凝瑤將她視如姐妹,也從沒過過一天的苦日子。

那樣的陣勢……那麼多的血……太監臉上木然冷凝的表情,她連想都不曾想。

…人死了,竟是那麼可怕。

起初,她還以為是宮中生了什麼事端,為非作歹的人被就地正法,才會弄得血濺四處。後來一打聽,她才知道,那個人…居然是,行刺側王妃的刺客。僅僅過了一夜,那麼鮮活的一個人,居然就成了一具屍體。還被…丟到了亂葬崗,暴屍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