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順本是蒙恬帳下一名騎將,蒙毅,蒙恬兄弟被害,蒙氏父老,族人遇難之後,翟順幾次向王離提出辭職回家的請求,都被其以戰事吃緊,不可離隊為由拒絕了。翟順親自體驗了秦二世的昏庸,趙高的奸詐無常,覺得自己一天無所適從,不知道打仗是為了什麼?這仗是為誰打的?打勝了能如何?打敗了又能如何?自己整個變成了一個殺人機器,四處奔波,處處平叛,確又叛亂不止。起事的大都是些吃不上飯的饑苦農民,幾次戰事下來,翟順的心已經麻木了,於是便在王離帶軍包圍趙國軍隊時趁機逃離了軍營。經過數日奔波,回到村裏。本以為回到村子裏能過個安穩日日,再也不用忍受戰爭的殘忍與疲憊了,哪知,回家看到的確實一片荒涼之地,地裏早已不長莊稼,青壯年不是被征去當兵服役,便是逃離了村子去流落他鄉,哪裏有人種莊稼!
回到家中,翟順見了老父翟仁及老母翟黑氏更是心中淒楚。翟仁見翟順回來,早已是滿眼淚花,忙將他的親兒翟順迎回家中,隔著門便喊叫:“他娘!翟順回來了,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還跟以前一樣壯實,老天沒有虧待咱翟家人!”
翟黑氏放下手中翻洗的野菜,迎了出來。本來有好些個關心疼愛的話語要對翟順說,眼淚也流出了不少,看翟順健健康康,毫無一點創傷地回來了,而且比以前更壯實,更建康,便高興地沒有說出別的話來,隻說了一句:“老天有眼!咱翟家世代忠厚,總算是得到了老天爺關照了。你爹前些日子在顯神爺廟裏燒的幾柱香沒有白燒!娃!家裏沒有啥好東西,你箭法好,後晌你們爺倆帶上弓箭出去打兩隻兔子回來。一來給顯神爺還個願,這兵荒馬亂的,全靠他老人家護佑了,二來,娘給你做一頓你最愛吃的兔肉,也好給你解解饞,讓我們老兩口也開個葷,沾點光。”說著不由地臉上笑開了花。
翟順回到家中坐下,喝了幾口水,看見地上的野菜和桌上放的菜團子,再看看老父母麵黃肌瘦,臉上已沒有多少血色,眼淚不由嘩嘩流了下來。不忍被父母看到,便說:“我到茅屋裏把弓箭拾掇拾掇,”說著便跑出院子來到茅屋裏,把架上的弓箭取下來試了試,又怕翟仁跟著過來,便隔著屋子喊:“爹,我有些餓了,你和我娘先給我弄點飯,咱們吃完飯就到後山打兔子去”
翟仁應了聲:“好!好!好!這就給你弄飯去。”說著二老便開始忙活了,一個燒火,一個做飯,高興地都哼起了小曲。
翟順試了試弓箭,覺得都還趁手,就又放回原處。放下弓箭後本想回屋去見父母,沒想,頭腦裏出現父母的麵孔之後便又倍感酸楚地流下了眼淚,一時不知該幹什麼了,竟傻傻地站在那裏,早已邁不開了步子。腦子裏一下想起好多事情,從參軍到進階為軍官,一次次征戰有功,一次次受到嘉獎,還曾親自擔任護衛始皇帝視察九原的衛隊騎從,是何等的風光。自從始皇過世,二世當政,軍中的忠良將領被陷害殆盡,蒙氏世代忠良確落了個滅族的悲慘結局。蒙恬在時,軍中人人爭先,北擊匈奴,南滅六國,個個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前途無量,人人都覺得自己將來能為將封侯,光宗耀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蒙將軍死後,軍心大亂,兵將們不知道該效忠於誰,打仗是為了什麼,仗打勝了不知道勝了能夠如何,敗了也不知道敗了能夠如何,隻是一味地服從,再也沒有先前的幹勁了,軍士們身心疲憊,唯一的願望便是這仗能早早打完,回家能過個安穩日子。哪知趙高奸詐,二世昏庸,軍中的忠臣良將被他們二人禍害殆盡,隻有那些會溜須拍馬,欺壓百姓,能給趙高送上錢財,忠於趙高的人才能夠得到重用,天下大亂,四處起兵,仗越打越多,人越殺越多,士兵們早已厭倦了當兵的日子,紛紛逃離軍營,早已不是以前的大秦銳士鐵騎的樣子了。再想想,自己的家人,忍饑挨餓,連頓飽飯都吃不上,田地都荒了,這打仗到底是為了什麼?越想越亂,像被定在原地一樣,很久沒有邁開步子。這時翟仁夫婦已經做好了飯,將藏在地窖裏唯一的幾十斤麵粉拿出三五斤,烙了大大的幾個鍋盔,宰了家裏藏的唯一一隻雞,做了雞湯,燉了雞肉,加了些蘿卜,白菜,做好後二老看著豐盛的飯菜,口水都流了出來。翟仁見飯做好了,便喊了一聲:“順兒,飯做好了,趕緊回來吃飯。”喊了一聲,見沒有動靜便又跑到茅屋來喊道:“快,飯好了,快回去吃飯了。”這時翟順才反應過來,說:“好的,爹,您先回去,我馬上就回。”說完拍拍身上的灰塵,走出茅屋,跟著翟仁回到家中,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吃起了飯來。翟黑氏不時往翟順碗裏夾肉,夾菜,並對翟順說:“好好吃!看娘的手藝是不是又比以前好了!多吃點,吃飽了好和你爹多打幾隻兔子回來。”翟順吃了幾口便又把肉往二老碗裏夾了些說:“爹,娘,您二老多吃,我在軍中天天吃肉,想多吃點菜。”說著又將鍋裏的肉往二老碗裏添了些,又往自己碗裏添了些,說:“咱們把肉都吃完,別剩了,後晌我多打些兔子,野雞回來,這點肉可別放壞了。”翟仁夫婦知道翟順是孝心一片,不想讓兒子為難,便沒說什麼,三人不一會便將肉和餅,菜全吃完了。喝了雞湯翟順便要動身,翟仁笑著說:“你是個二愣後生,不看看你爹是什麼毬式子,坐下歇會再走吧。”翟順看看翟仁後悔自己沒有照顧到老父親的感受,便坐下歇著了。過了一會,翟仁說歇好了,便和翟順一起動身。翟順拿上弓箭,找了一個筐背到身上,翟仁找了一把小钁頭扛到肩上,父子二人便動身了。來到後山,野雞,兔子早已經快被村裏人打光了,找了半天也沒找著。父子倆費了半天勁才勉強打了兩隻兔子,五隻野雞。父子二人拿著野味回家,回到家中,把東西放下後,翟仁讓翟順把一隻兔子和一隻野雞剝洗幹淨放到鍋裏煮熟,然後用紅布包起來。又洗了一隻兔子,做好晚飯,一家人吃完後,翟仁便帶著翟順,二人手捧著包好的野雞,兔子,帶上香火,畢恭畢敬地到顯神廟來向顯神爺還願來了。到了廟內,將貢品放到供桌上,打開公布,點上香火,跪下磕了幾個響頭之後翟仁便開口說道:“多謝顯神爺佑護,如今我兒翟順平安歸來,我父子二人帶了野雞,兔子向您還願來了,望您老人家能夠繼續保佑我們翟家全家平安,逢災減災,遇難呈祥,翟家父子給您老磕頭了。”說著和翟順一起又磕了幾個響頭,再上一柱香,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