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姬的鼻子,什麼時候靈不好,非要在這個時候,這麼地靈敏,一下子就聞到了驥遠和珞琳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我躲在車裏,急得要命,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行。
克善偏偏又在這時候,打著嗬欠,伸手去掀簾子,嘴裏嘟囔著:“姐,我們快下車吧,車裏全是酒味,臭死了。”
努達海武將出身,想來耳朵也要比一般人靈敏一些,反應也更快,我看著他三兩步就走到了我坐的馬車前,朗聲道:“誰在裏麵,是克善嗎?”
“是我,努達海。”克善與將軍府的人,一向都是以名字相稱。論地位,他可比他們來得尊貴,隻是年紀還小,尚未繼承端親王的爵位。
克善一麵說,一麵就要衝出去馬車。我趕緊將他給抱了回來,微微掀開車簾的一角,勉強笑道:“是我,我帶克善出去了一下,稍微喝了點酒。你們先進去吧,我直接回望月小築了。”
雁姬大概是聽得了我的聲音,走了過來,臉上還帶著幾分狐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說道:“格格怎麼這麼一身裝扮出門?”
我心裏“咯噔”一下,剛才光顧著緊張,竟然沒有想起來,自己是一身男裝打扮。雁姬不光鼻子靈,眼睛也很尖。我被她問得一時語塞,愣在那裏,倒忘了解釋。
被我抱在懷裏的克善卻不肯安靜下來,掙紮著要推開我,捂著鼻子,叫嚷道:“姐,你快放我下去,我都快被驥遠給臭死了。”
“驥遠,驥遠在裏麵嗎?”雁姬一下子就聽到了話中的重點,出言詢問啊。
我真是有苦說不出,雁姬啊雁姬,你怎麼連耳朵都這麼厲害啊。可是,現在並不是一個適合讓你見兒子的時候,要是讓努達海看到醉成爛泥的驥遠,隻怕他又要挨一頓鞭子了。
我沒法子,隻能拚命地衝雁姬擠眉弄眼,想讓她明白過來。可是平時冰雪聰明的雁姬,這會兒卻好像糊塗了,一心隻想見著自己的兒子,見我不說話,居然直接過來要掀簾子了。
“雁姬,我……”我趕緊握住了她的手,衝她微微地搖頭。
可是雁姬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兩眼一瞪,大聲道:“怎麼,我不能見我的兒子嗎?”
“不是不是。”我趕緊解釋,“驥遠他,喝了點酒,睡著了。”我拉著雁姬的手,輕聲地說著,趁著努達海不在意,輕輕地掐了雁姬的手一把。
雁姬終於明白了過來,臉色變得有些緊張,想回頭去看努達海,又不敢,滿臉焦急地望著我。努達海從後麵走了過來,衝我說道:“驥遠在裏麵?”
“啊,努達海,我們先進去吧,還得跟額娘道聲安。”雁姬挽著努達海的手,想把他拖進門去。
努達海卻將她的手推開,伸手要來掀簾子,口氣也變得很嚴肅:“驥遠呢,叫他出來。”
“驥遠他,喝了點酒,有些困,我們先進去吧,等他喝過醒酒湯,再招他過來吧。”雁姬不肯放棄,還是想為兒子努力一把。
“是啊,你們先進去吧,我會跟驥遠說的。”我緊緊地抱著克善,不讓他亂動,用眼神示意雁姬將努達海快點拖走。
努達海雖然臉上半信半疑,但還是沒有追究,似乎是故意要放驥遠一馬,隻是沉聲“嗯”了一下,轉身準備跟雁姬離開。
我那一直懸著的心,眼看就要放下來了,誰知道,剛剛一直在馬車裏睡得很覺的驥遠,一下子就醒了過來,猛然從我的身後衝到馬車門口,對著外麵大吼大叫道:“啊,誰在叫我,哪個王八蛋在叫我,出來出來!”
這一下子,算是徹底地完蛋了。我看到努達海轉過來的臉上堆滿的怒氣,再看看他身邊的雁姬,則是滿臉的擔心,我知道,今天驥遠,隻怕是逃不過一頓打了。
努達海一見驥遠這個樣子,簡直是怒不可遏,衝上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從馬車上給扯了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嘴裏大罵道:“你這個孽子,居然把新月和克善偷偷帶出府,還喝成這個樣子回來!”
“努達海,你要摔死他嗎?”雁姬急了,衝過來一把抱住兒子,擋在努達海的身前,不讓他對兒子動手。
“不不,你誤會了,出去玩的事情,是我提議的,是我求驥遠帶我出去的。因為克善一直想出門,他之前得了傷寒,一直留在府裏,實在是悶壞了。驥遠本來是不肯的,禁不住我苦苦哀求,他才同意的,你不要怪他。”我突然發現,自己也很有扮柔弱的天份,這一番話說出來,多麼有“新月”的味道啊,連我自己都快分辨不出來了,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