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克毫無成就感地說完。伊遜大尉的嘴角緩緩地彎成一個弧形。
“溫克多準尉……在你腦袋裏的地圖上,所有的我軍與敵軍,肯定都在‘可能性’這條軌道上實時行駛著吧……?”
“我是希望能夠那樣的。”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這樣也就能夠接受我們的敗北了……你對於兵法的想法,在本質上跟裏坎中將是一樣的……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偶然呢……”
“這——”
“並不是偶然”,萊斯克沒能說出口。“因為哈紮夫·裏坎是繼承了巴達·克勞塞維茨——自己父親的套路的名將”,他沒能這麼說。“盡管世代不同,他們卻是心懷同流思想的同誌”,在這個場合他怎樣都說不出這些話來。
本來應該會在想說的時候把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的少年,卻在想說出口的話和想隱瞞的秘密之間搖擺而什麼都沒說出口。這隻是令他一味地感到悲傷後悔而無法自已。
“啊——……”
為了尋找合適的話而沉默了許久的萊斯克忽地回過神來的時候,伊遜大尉已經沒有呼吸了。少年咬緊了牙根——明明說了無比同情對方,結果居然到了最後關頭,都連一句像樣的送別的話都沒能說出來……
“小萊,結束了。來,大家一起回去吧。”
托爾威來到呆站著的他背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萊斯克條件反射地就點頭了。看來,現在他的精神已經疲勞到了連那可恨的軍事基地都懷念的程度了。
“那應該還在大路上的共犯者怎麼抓呢……”
“對方的正確位置、數量、樣貌……一點都不清楚的話是很難得啊。這不是訓練部隊的工作。”
“說得對。趕緊回去,跟以前一樣抱怨那沒新花樣的飯吧。啊,還真是累人的兩天啊。在雷奧野外求生的時候都要好的多啊。”
如此說著伸了個懶腰之後,萊斯克稍稍恢複了點心情。然後,這時候他轉過頭來看著渾身濺滿了鮮血坐在那裏動也不動的某人。雖然之前一直在視野裏,不過幾乎沒有意識到她。
“啊,你好啊公主。又弄了套誇張的新洋裝啊。嗯,還是說,隻是誇張地把番茄汁打翻了呢?哎呀還真是搞不清啊。”
萊斯克再次恢複到平時的節奏上來。——但是,他沒有發現。自己剛才到底是多麼地輕視了公主的感情。他不知道,從剛才起就沒有聽到一句想聽的話,盡是被迫聽些不想聽的事情,少女現在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話說啊,這話就隻在這裏悄悄地告訴你喔……現在的公主,超紅的喔。”
在開玩笑之前根本不會說“小心別滑倒啊”這種關心別人的話,這正是萊斯克的厲害之處。然而不可思議的是,他在極限狀況之下所說的笑話,卻奇妙地有著撫慰人心的作用。不過嘛,就算是這樣——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欸——欸!為、為什麼!?”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溫克多、溫克多是傻瓜啊啊啊啊啊!傻瓜啊啊啊!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年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在這裏學到了那個魔法也有不適用的情形這個道理。不管他是天才還是英雄,唯獨全知全能這一點他是做不到的。
關於夏露爆發之後的慘狀,應該是發生在那段時間裏的無數悲喜劇並沒有留下記錄。或許隻有哈露·希爾的日記中所記載的“到公主哭累睡著花了五個小時”這字跡潦草的短短一句話,扼要地描述了最後之戰的激烈程度。
不管怎麼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首次演習拉下了帷幕。接到返回中央基地的萊斯克一行人的報告之後,與選拔親衛隊一事相關的高級軍官中有幾人掉了腦袋。加上行動的犯人全都死了,事後的調查也沒能夠解明伊遜大尉的全部計劃,留下了軍隊內部可能還殘留著火種這樣一抹不安。
但是,這一切現在,都跟在吊床上睡覺的某人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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