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克多,聽餘說。有正經事。”
嗓音的感覺變了。先前的沉默大概是用來為說出這件事做心理準備的吧,夏露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嚴肅。萊斯克也無可奈何地從座位上爬起來。
“雖然今天邀請汝,也是為了帶汝去帝都的派對,不過現在說的話才是正題。”
“……”
“包括之前誘拐未遂那件事,餘已經被汝救過三次之多了。餘當然要對汝心懷感謝……但在那之上,也感覺到已經沒有理由瞞著汝了。”
聽到夏露的前言,萊斯克用一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的表情哼了一聲。
“總算是要對我坦白了嗎。”
“從結果上來說,這件事令汝著急了,關於這點餘也感到抱歉。但是,餘也需要時間來揣摩汝的為人。而且餘也不認為幾個月就夠了,本來是做好了花上整整一年的心理準備的,不過……”
夏露正要切入核心,卻被萊斯克伸手阻止了。
“請稍等一下。在進入正題之前,有件事想問您。”
“……是什麼事。”
“這個情景,先前也有過吧。在想忘也忘不掉的白聖堂授爵之後,跟你一起乘上馬車,在裏麵進行了密談。”
“……那又,怎麼了?”
“不是‘那又怎麼了’吧。那時候有的東西,現在這裏沒有吧。”
萊斯克不容夏露回避問題,幹脆地問道:
“我說,殿下。為什麼沒有把克麗絲叫到這裏來呢?既然說是因為我救了您,所以沒有理由再瞞著我了,那不管怎麼想也應該把她叫來才對啊。倒不如說,在我們之中對您最為盡忠的,毫無疑問就是她啊。您該不會忘記那副身影了吧?”
回想起克麗絲手持雙刀佇立在血海之中的身影,夏露羞愧地咬住了嘴唇。
“……是的,克麗絲是真正的忠義之士。這一點,餘也通過那件事親身體會到了。但是,正因為如此,才沒有將她叫來這裏。”
“有某種忠義之士無法肩負的任務,需要讓我出力嗎。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萊斯克壞心眼地諷刺到。夏露用一副快要哭出來一般的表情搖頭道: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餘從來沒有認為汝是適合做見不得人的工作的人材!倒不如說正好相反,汝身上有著不同於雅特麗的另外一種高潔!餘就是——!”
“算啦,沒關係的。我就是這種口無遮攔的人。不過,看來我真的有某種特長被殿下相中了。那我就洗耳恭聽吧。”
萊斯克的漆黑雙眸仿佛在試探一般盯著對方。夏露吞了一口唾沫,沉重地開口道:
“……汝,對於卡提斯帝國的現狀怎麼看?”
“下坡路的後半段吧。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
“真辛辣啊。不過餘有同感。同一百多年之前的全盛期相比,產業全麵萎縮,國力衰弱,但卻隻有軍事力量非常不平衡地持續膨脹。然後,帝國衰弱的那部分力量,卻成為了鄰國雷奧共和國的繁榮表現了出來。雷奧不管是內政還是外交都做得很不錯喔。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說,他們正完美地利用著帝國的政治之中所包含的無可救藥的愚蠢做法。雷奧原本隻是從帝國分離獨立出去的小國,頂多也就是個與強國接壤的弱國而已,讓它繁榮到這種地步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帝國本身。”
能夠令萊斯克如此斷言的理由,被公主準確地講了出來。
“在卡提斯帝國,政治的定義就是通過戰爭來挽回內政的失敗。”
“總結的不錯。是的,正是如此。隻要想想之前西北軍區那件事,作為例子來說多麼淺顯易懂啊。通過‘外表上的敗北’這樣一種軍事上的小伎倆,來將‘開拓失敗’這一內政上的失敗給推到雷奧身上去了。換句話說,在這個國家,變成了所有的負債最終都會被扔到軍人身上。”
“是的。我們就姑且將這稱作軍事萬能主義吧……但正因為如此,這個國家的軍人才受到如此的尊敬。因為他們負起了皇室所犯的政治錯誤的責任,代替皇室背起了通過戰爭解決問題的職責。”
“對於皇室來說,帝國軍就是可以用來隨便焚燒廢棄垃圾的方便的垃圾箱。從這個結構上來看,施政者不需要為自己所實行的政策負責。所以才會腐敗。變得以為不管做了什麼都會有戰爭來替自己解決問題。內閣化作了隻顧中飽私囊的權貴的魔窟,皇帝則成了他們的傀儡,無法履行身為君主的任何義務,就這麼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