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邊無妄瘋了？
不可能，邊無妄可是對心魔立下了毒誓！隻要南宮嫿成為太子妃，邊無妄就再也不會覬覦修真，更不會行殘害手足之事情！
十鞭很快抽完，老太監氣喘籲籲呼，暗地裏舒了口氣。邊影民風尚武，入宮前他也有練過，看似鞭鞭打到皮破血流，實則用了巧勁，隻傷皮肉未傷筋骨。
太子之令必須遵從，不過要是打殘、打死了六王子，國君饒他與否就不得而知了。太子哪怕答應過，如若打死六王子，眾仆役無需負責。此生更會衣食無憂，被委以重用，但老太監也沒那個膽子去試驗真偽。
“啊啊啊啊啊！”邊無生淒厲嘶吼。
“六殿下請莫怪罪，太子爺吩咐，要記得消毒。”一個老嬤嬤嘴臉可憎，朝邊無生背上撒了把粗鹽，然後用力抹了好幾下。
另一個老嬤嬤把一口髒盆甩到邊無生麵前，又扔了一堆發臭的衣物：“六殿下請莫怪罪，太子爺吩咐過，要記得督促殿下您鍛煉身體，多找些能活絡筋骨的活計給你，洗完衣物後，記得把院子打掃了，順便把桌椅都擦幹淨……”
說著，老嬤嬤叫兩個小太監和醜宮女端茶送水，拿來瓜子點心。這些當然不是為邊無生準備的，眾下人撇開身，坐到附近的石桌，看著邊無生勞作，而他們則喝著香茗嗑起瓜子。
堂堂一國皇子卻做到這份上，悲慘可見一斑。
“舒服。”
“呀，公公討厭啦。”
原來是醜宮女在給老太監捶肩敲背，捶到好時，老太監摸了把醜宮女的手。與此相對的，老嬤嬤們背後則各站著個小太監，聽聞驚呼，她們瞪了眼醜宮女，然後笑眯眯地拍拍身後之人的腿部，以示揩油無礙。
醜宮女神色不滿，卻沒膽子反抗，兩個小太監則紛紛賠笑，眼裏全是苦澀。
幸得驚呼吸引了下人，邊無生才有時間揉了揉手臂。盡管吃了許多靈丹妙藥，他仍是一介凡人，一絲真氣都聚不出來，而且身體比尋常凡人更孱弱。
從未勞作過的手臂，此時非常酸澀。他提了提袖子，胳膊小臂上布滿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這些全都是醜宮女掐出來的，說是給同村姐妹報仇，醜宮女的姐妹正是那位被邊無生害死的太子妃侍女。
服侍他的仆役之所以是一幫歪瓜裂棗，想必父王也認為那日死者身上的淤痕乃他所為。但他可以發誓，未飲半滴醉仙鬼酒，酒壺內裝著何物，自己最清楚不過，再說嫿兒有需要，他怎麼可能會喝呢？
那個時候，他才見著死者，也就是嫿兒的侍女。就被她身上怪異體香所迷，依稀記得死者還向他拋灑了把粉末，之後發生了什麼就再無半點記憶了。清醒後隻感到嘴裏含有苦澀的酒液，看到門外許多神情各異的目光。
嫿兒是絕不可能害自己的，那麼隻可能是太子二哥。是太子脅迫了死者，借死者之手，用死者之命來栽贓，吃準了自己舍不得危害到嫿兒，會一力承擔所有罪名。
絞幹了抹布，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漬，趁有抹布遮擋，他悄悄抬起眼皮，朝著上天祈求：“上蒼保佑，請讓弟弟無存快快知曉，前來救我。”
弟弟邊無存沒來，興許又在閉關修煉。弟弟是天才，同時也非常勤勉，相信他今後一定會大放光彩的。
“還不快洗，明天要是穿不上幹淨的襪子，當心雜家你這小畜生的皮。”老太監及時察覺到了六王子犯懶，用那尖銳難聽的嗓門朝邊無生嗬斥道。
邊無生趕緊低下腦袋，他異常悲憤，極力克製不讓眼淚流出來。老太監此話深深中傷著他，他是小畜生，那邊影國君豈非老畜生，這個該死的下人更是連畜生都不如。
要是可以，他真想跑到父王那告禦狀，但父王如今又身在何處？
邊無生搓洗得還是更賣力了些，活計幹不完還要遭到這幫奴才的謾罵。罵他，他可以忍，罵到關心之人，他忍無可忍，反抗，後果隻有自取其辱。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想必他的醜事現已傳遍王宮乃至邊影舉國，興許再沒誰會把他當人看，因為他實在有損國家顏麵，邊無生自己如此試想。
“幻月幽幽影，寒世夜夜行。”
“死亡方得解脫。”
“快死，快死，快死……”
好像有萬隻蒼蠅於腦中，在耳畔嗡嗡作響。邊無生不厭其煩，卻無可奈何，因為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該死啊！”邊無生猛甩了幾次腦袋，幻聽越來越嚴重了。三個月受栽贓後，便出現了幻聽症狀，總有一個甩不掉的聲音在誘導自己去尋死。
這兒是修真界，有些事物，如心魔之類的知識，自小便會被灌輸。心魔大誓用場極為普遍，作為能夠立竿見影約束到修真者的東西，幾乎人盡皆知。
因此邊無生思索，自己該不會產生心魔了吧？哈，哪有可能啊，他區區一介凡人，即便想找心魔，心魔也懶得搭理他，但幻聽不是心魔又能是什麼？
“放棄主權吧，今後的人生，交由吾來改寫。”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今生禍，前世債；前世債，今生還。”
魔音貫耳連綿不絕，邊無生頭痛欲裂。終於在達到某個臨界點時，他再也吃不住，抱住腦袋：“啊！”
一旁品茶吃點心的太監嬤嬤們倏地站了起來，這些人正要破口大罵，旋即緊張地衝了過去。原因無它，邊無生撞若瘋魔哀號鬼叫，抱頭以首叩地。後仰時整個人彎曲出不可思議的弧度，兩隻眸子上翻白眼。叩頭時不要命地用前額重重撞擊地麵，霎時頭破血流。
太監跟嬤嬤倒也明白輕重緩急，讓醜宮女去聯係太子府，叫兩個腿腳麻利的小太監去請宮廷禦醫。太子與邊無生矛盾重重，欲置後者於死地，可邊無生終歸是邊影的第六位殿下，一旦非正常死亡，他們很難逃脫製裁。
即便太子給過承諾，說會保證他們的安全。可太子立下的又不是心魔大誓，說反悔便可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