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堪憐詠絮(2 / 3)

陽光溫柔,吹來的一縷縷風也如寬厚的手撫觸了風中的人,詠絮抽泣聲漸歇,抬起淚痕斑斑的出色容顏,望著麽麽擔憂關愛的眼神,臉上熱呼起來,噗嗤一聲嗬嗬嬌笑,於麽麽見她如此也疼惜的笑出來忙著為她擦淨眼淚。”麽麽,讓您擔心了,我隻是一時感慨才會……。“詠絮羞赧的欲言又止。”公主別這樣說,奴婢明白,這個宮裏有明槍有暗湧,有往事有仇怨,公主要打開心結,徹底放下,學著不顧不管,如此才能保全自己。“”嗯,“看著麽麽殷切的叮囑,詠絮用力的點點頭,深呼一口氣,悠悠的吐出,輕移至亭下,恢複了一貫的嫻靜典雅朝著自己的寢宮長平殿走去,走至半道聽得後方傳來阿漓的呼喊:”公主,等等我,奴婢隻顧著跟你哭,沒瞧見您已經離開了,公主也該提醒奴婢。“阿漓跑到詠絮跟前欠身拜見後氣喘籲籲,詠絮和麽麽皆是搖頭失笑:”居然有這麼大膽的婢女,自己疏忽了還怪主子,是該罰你抄寫諸子百家的經典了。“阿漓聽後大驚失色,慘綠著臉向詠絮求饒,可憐兮兮的:”好心的公主,求你原諒阿漓的大意,下次再也不犯了,別拿筆行不?“詠絮聽聞她的模樣,笑逐顏開,優美的唇形一直向上揚起,久不曾落下,倒是阿漓還在回憶上次被罰時的可怕經曆,心中哀嚎不止,轉而欲求助麽麽,於麽麽跟在詠絮身後雙手擺動,表示愛莫能助。

詠絮所居的長平殿在主殿右上角,幽靜精巧,而她的閨閣則在閣樓上,走進屋子,首入眼簾的即是對著靜謐湖麵的一扇雕刻了細致花紋的窗子,窗前覆蓋著淡黃色的薄紗,驕陽落下,影影綽綽,靠近窗邊,上好檀木製成的書桌上,擱著幾張宣紙,硯台裏有將要半幹涸的烏墨,泛出特有的芳香,嬌豔的梅花筆筒裏插著幾株毛筆。窗台的右側是閨中女兒的梳妝台,並無過重的裝飾,菱花的銅鏡刻著簡單的花紋,深紅調漆的首飾盒木質稀有,但款式簡潔大方。正門的右邊牆上掛著一幅《出水芙蓉圖》,畫得十分生動,用筆輕細,敷色柔美,使人歎為神功。圖畫的旁邊放置著冗沉的原木衣櫃,八麵大櫃門,櫃門中間處鑲著玉石製作的門扣,造型討喜,花紋和精雕自是不可少,但是形狀都簡單耐看,對麵擺放了一張八角桌,用漆細膩光滑,色澤明亮,桌上擺著一套紅瓷的茶水杯,八角桌的後麵有一麵屏風,隔開了裏間的臥室,屏風以木為框,上裱絳帛,刺繡紗布上畫著迎風而立的楓樹,最裏間的就是架子床了,檀香木的質地,透過淡紫色的帳幔,發現榻下如此整潔柔軟。

自答應為冉竹繡絲帕已過幾日,詠絮卻因為心底愁緒而遲遲懶惰沒有完成,今天的太陽出奇的柔和,曬的人周身舒暢極了,詠絮看了幾頁穀梁傳,就喚人取來尚不及完工的女紅。屋外的陽光漸漸西行,將屋內坐於桌前的身影柔長長的投注在牆麵,內室的光線已暗,詠絮放下手中的繡線和絲帕,疲累的雙眼略微抬起看著窗外,一旁的阿漓托著青瓷色的茶盤走來,往紅瓷杯裏徐徐倒入甘醇爽口的西湖龍井,熱氣慢慢往上竄,飄於空中消散了,稍待幾分鍾,端著送至詠絮跟前:”公主,天色已晚,您繡了不少時間,休息會,喝杯茶吧。”詠絮輕聲回應,素手已接過做工講究的茶杯,抵在丹唇邊,稍抬頭竟不覺飲盡了,“公主,真是渴了,奴婢再斟一杯吧。”“不用了,趕著繡帕子,都忘記要喝水,現下已解了許多,這帕子還差一些就做完,去取青銅燈點著,再不做好冉竹又要嘮叨。”阿漓沒有依吩咐取燈,而是拿過詠絮手中的帕子和繡線,再朝詠絮躬身請安:“公主,不必急在一時啊,總是來日方長,該去偏殿用膳了,讓娘娘久等了可不妥。”詠絮聽罷暗怪自己疏忽了時辰,稍作整妝後趕往偏殿去了。行至偏殿,正中的梨花木長桌上已擺滿吃食,有燕窩炒爐雞絲,玉帶蝦仁,百歲羹,千金圓,長生麵,古樓子,青精飯,貴妃紅,還有各類可口的糕點雜食,宮人們給詠絮行禮後還在來回不停的穿梭為晚膳做足最後的準備,環看一眼,姨娘和冉竹尚沒有到,自己坐在團椅等候吧。坐了不肖片刻,聽到殿外有女子嬌嗔聲音及憐惜的嗬護之聲,詠絮站直走到殿門處向著一行走來的芸妃盈盈跪拜:“娘娘。”芸妃伸出水蔥般的纖手扶起詠絮,語速平和溫潤帶點無奈的說:“快起來,喚我姨娘,再者不需行這禮數,沒有外人在,說了多少次了。”詠絮微低著頭,臉色赧然的回話:“姨娘莫氣,詠絮又忘了。”“哎,你哦。”“好了好了,母妃和姐姐都不要拘束,別隻顧說話吧,我有些餓了。”一邊的冉竹不依的嗔道。芸妃和詠絮聽了相視失笑,相互攙著移步桌前用膳。宮中的美食講究做工,用料也精細,可口美味不在話下,冉竹餓了就吃的多一些,詠絮一貫是偏少,倒是芸妃的胃口不佳,隻揀了幾道清淡的吃食就放下了竹箸,詠絮忙問:“姨娘近日都吃得不多,看著都清瘦了些呢,可是身體不適?”芸妃溫馨笑笑,摸摸自個的臉頰:“真是瘦了,可會顯得憔悴不堪?”“怎會,姨娘多思了,這宮中沒有人能及姨娘的蛾眉曼睩,楚腰衛鬢,當真是傾國傾城。”芸妃如蓮的麵容笑開:“讀的這些書就會用來哄我。”“詠絮說得可是實話。”詠絮滿眼誠懇。芸妃望一眼還在用膳的冉竹說:“前幾日,皇上向我提起冉竹出閣的事,幾日後就是春神節,文武百官都會參拜,要我留意可有滿意的再細細斟酌了挑選,冉竹也十六了,該是覓一位良人,隻是我心中忐忑也不舍,對了,你還長一歲,過不久皇上也會要給指一門婚事,想著日後你們都得離開靜芸宮,我心中怎能痛快。”說完眼底已有淚光。冉竹聽罷,也是愣了半晌,顧不得吃飯,就偎向芸妃:“母妃,我還不想出嫁,我不願離開你和父皇,姐姐。”芸妃聽了更加傷感,撫了撫冉竹的手臂歎息:“嫁與不嫁豈是你我能作主,有時候連皇上也莫可奈何。”冉竹和詠絮聽了都失了血色,惻惻然,詠絮心中百轉千回,卜算子說: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出身高貴又如何呢,總是逃不開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