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見嬌容(1 / 3)

出閣日

嚴正宮殿內布置的富麗堂皇,喜氣盈盈,牆壁用紅漆及銀殊桐油髹飾,殿內懸掛著數盞雙喜字大宮燈,鎏金色的大紅門上有粘金瀝粉的雙喜字,門旁牆上一長幅對聯直落地麵。

探花幸際辰初夏,文人淩雲詩詠雪,焚燕欣逢節未秋,榴花映日劍搖風;采蓮正人新求偶,雙雙黃鸝鳴翠柳,詠雪佳人夙締緣,對對紅鱗戲碧波;玉樓冰簟鴛鴦枕,合歡花燦雙輝燭,璿閣晶簾鸚鵡杯,競豔榴開百子圖。

宣和帝和皇後端坐在金漆雕龍寶座上,其餘妃嬪則按位分依例坐定,殿內樂聲悠揚,鳴鍾擊磬。詠絮和冉竹身穿鳳冠霞帔,紅底緞繡金紋,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纖纖細步,精妙無比,站立殿中準備向皇上皇後及其他王族宗親行拜別之禮,內侍高喊:拜!詠絮冉竹循禮跪拜磕頭,再複位,如此叩謝三次,喝罷出嫁酒,方禮成。上轎,詠絮在宮女的服侍下步入轎子,進轎平安坐穩後,聽到外頭芸妃悲慟哭泣的聲音,也是酸楚難當。起轎,詠絮覺得自己和轎子一起被抬離地麵,稍停之後上下微顛的往前走動,耳畔響起絲竹樂炮聲,慢慢的漸行漸遠,坐在華貴異常的花轎裏,滿眼都是大紅,她知道過了東門就是真的與過往分開了,這偌大的皇宮承載了那麼多欣喜和悲哀,從今後再不會有她和冉竹的身影,父皇,姨娘,斑駁的茗緣亭,明亮的月牙湖,古樸的靜芸宮,這些都將自她的生命中遠去,一幕一幕,讓人流連也讓人憤懣,今後她去的是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裏有她愛慕已久的郎君,有她引領而望的姻緣,有幸福美滿的新生活。

花轎已快接近太尉府,詠絮雖是欣悅,但人生地疏又是踽踽獨行,忐忑不安的情緒已經蔓延到四肢百胲,雙手唯有緊緊抓住母親留給她的同心結,未來等著她的究竟是什麼?他對她也是遐思遙愛嗎?他對父皇衷心擁護嗎?我隻渴盼一段琴瑟在禦,鳳凰於飛的良緣,過著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的生活,其他的全然不管不顧,這會是奢望嗎?轎外又有鳴炮奏樂之聲,花轎停了,詠絮不由自主抓住胸口的緞子,唇緊抿,轎簾掀開,一雙寬厚修長的手攙住她的,詠絮心下一暖微歎,走下花轎,兩人並肩而立,她能聞到身邊人幹淨的的氣息,臉悄悄紅了,他溫熱的手握住她的走到花堂前,向神位和祖宗牌位進香燭,明燭,燃香,上香,儲伏,興,平身複位。接著兩人同拜天地,再拜高堂,太尉司徒瑾承的祖母和母親端座於堂,笑顏盈盈,最後夫妻相拜。詠絮向著對麵的他躬身一拜:行過禮與他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從此白頭不分離。禮成,退班,送入洞房。繁縟的拜堂儀式畢,兩個小仆捧龍鳳花燭導行,司徒瑾承執彩球綢帶引著詠絮進入洞房。

新房在太尉府最裏靠右方,取名落塵軒,占地寬敞,巍巍峨峨,石牆環護,綠柳周翠,廊腰縵回,簷牙高啄,極顯窮工極麗之能。詠絮此刻坐在柔軟的精致花雕木床上,淡淡的檀香味充斥在身旁,鏤空的木窗瀉出點點滴滴陽光落在紅嫁衣,梨木的香案 上擺滿了各類寓意喜慶吉祥的點心,大紅喜字貼滿了門框,窗子,梳妝台,書案,軟榻及大大小小的裝飾品,一派喜氣洋洋。詠絮一動不動直直坐著,頭上的鳳冠沉重得很,壓住她的脖子已經疲累,肩膀也酸痛不堪,但是她不敢亂動,也不能將鳳冠取下,不合規矩也不吉利。奉命嫁入太尉府,詠絮隻向皇帝請求讓她行尋常百姓之禮入府,並且婚後同住太尉府,而不是以公主身份下嫁。屋內靜謐,隻有阿漓陪在身邊,她也不敢亂動,謹守本分的站立著。男主家正在外間招待賓客,聽得外頭熱鬧非凡,觥籌交錯,一直持續到夜幕時分。終於人聲鼎沸的喧囂過去,氣派的太尉府回複了寧靜,新房內的一對紅燭燃燒的熱烈極了,蠟滴在桌麵都是耀眼的紅。詠絮覺得額上有汗,心突突的鼓躁不已,她激動又緊張,期待又膽怯,感覺時間太快又太慢了,不知該如何自處。阿漓忍不住關切問道:“公主,您還好嗎。”“嗯”詠絮聲音細細地澀澀的回答,說完就又沉默了。這時屋外有雜遝不一的腳步聲朝新房走來,不一會,房門推開了,兩個稍胖的中年婦人和司徒瑾承一起進了屋內,詠絮低頭看到了黑緞麵繡著金線紋路的男子履鞋移動到床邊停下,再感覺身旁的空位往下沉了一些,灼人的男性氣息環繞在她的鼻尖。一名婦人說道:請新郎揭蓋頭。司徒瑾承手中拿著稱杆輕輕挑開了覆於詠絮頭上的紅蓋頭。

詠絮低垂著頭,紅帕揭開時緊張的閉起了眼睛,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司徒瑾承見新娘垂著頭,知道她羞怯了,想起上次遇見時她那麼活潑動人不禁失笑,聽到上方響起愉悅的笑聲,詠絮本能的抬頭,眼睛裏便全是他的樣子:一身蟒紅的新郎服更顯出他長身玉立,墨玉一般的長發用絲帶束著,一半披散,優雅貴氣,劍眉入鬢,眸如星辰,深邃晶瑩透著清冽的光,薄唇微微勾起,比從前更加神采飛揚。“彼其之子,美無度,”詠絮心裏感歎。司徒瑾承看著詠絮深深的望住自己,突然感覺不可置信,心中一駭,接著便吩咐房內的阿漓和兩個婆子下去,大夥疑惑,婦人稟告:大人,還未喝合巹酒。“”全都下去,“司徒瑾承再次嚴厲的低聲命令。”先下去吧,“詠絮雖然不解,還是依了瑾承的意思。司徒瑾承直直盯著眼前的公主:大紅絲裙裹住婀娜多姿的身段,鬢發低垂斜插碧玉鳳釵,臉如凝脂,螓首蛾眉,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儀靜體閑,柔情綽態,美得這樣清麗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