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鬼鬼祟祟?”阿漓擋在詠絮身前,喝道。一抹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融融月光下,此男子著一身棕色的的夾袍,綿緞織成的腰帶上刻著精巧的圖案,長發披肩,容貌甚偉,神明爽俊,炯炯有神的黑眸宛如夜鷹,孤傲卻盛氣淩人,弧度優美的嘴唇上揚,促狹的盯著詠絮二人。“還不下跪行禮!”阿漓聲音拔得更高。男子停在兩人麵前,凝望一會詠絮,沙啞渾厚問道:“你是哪位公主?”阿漓欲開口斥責,詠絮揮手製止了,微微施禮:“未出閣前我是詠絮公主,現在是太尉夫人。”男子激賞的看著詠絮:“公主,您似乎知道我的身份?”詠絮平靜道:“從你的衣著打扮,不標準的漢語,加上你所佩戴的帝王綠的佩韘不難猜出你的身份。”“在下南匈奴大世子蒼溟。一直聽聞中原女子皆養在深閨不理世事,公主卻讓我大為意外。”蒼溟戲弄道。詠絮冷清開口:“不理隻是不願,不代表無知。世子請便。”說罷,轉身離開。蒼溟看著清華月色下秀美的倩影,深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光。
眼看已是初冬,樹葉落盡,隻留下光禿禿的枝幹,茂盛的花草悉數凋零,寒風拂過澀澀蒼涼。太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吃了好些藥仍未有起色,年歲已至,耐何不得。幾位女眷每日都會在太夫人的居所小聚以解她老人家的悶乏。與家人聊些家常,說道說道外頭的事情,日子也容易打發。看到瑾直,瑞明和顏若時她的精神會很好,笑得特別開懷。瑾直已是個能說會道的小小人兒了,相貌不凡,機靈聰穎,非常討人喜歡,尤其是四嬸白萍,望著他的時候眼睛裏溫暖的讓人心疼。顏若出落得亭亭玉立,精於詩詞,懂事乖巧。瑞明最小最受寵,太夫人和婆婆每天都要抱他親他,小家夥也配合,很少哭鬧,有人親他時總會露出咯咯嬌笑,奶聲奶氣的聲音猶如動人的音符,是讓詠絮忘卻一切憂愁的良藥。府裏的內務全由婆婆主持,她力不從心時,瑾萱會從旁協助。客觀的說,瑾萱知書達禮,聰慧過人,精明能幹,如果可能她們會是最和睦的姑嫂,而不是現在這樣客氣疏離。
眾人圍在炭火爐前一言一語的說著話,燒得通紅的木炭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使這個本就熱鬧的屋子更加熱烈。紫瑤推著二叔進了屋,他稍稍點頭與大夥打了招呼,最後向太夫人請安,每日裏二叔都要來太夫人處陪伴一會盡為人子的孝道。時光總是綿密而悠長,再深的傷都會愈合。平靜祥和的生活,會慢慢洗淨一個人的汙痕,讓他見了陽光會覺得暖和,見了花開會開懷微笑,流過的時間也一並帶走了過往的醜惡,剩下的是眼前觸手可及的溫柔。詠絮想,司徒慕風,那麼激烈陰暗的男子,漸漸也有了平和的麵孔,學會享受當下的生活了,他身邊的陽光應該是紫瑤吧。記不清見過多少次紫瑤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攙扶時相依相偎,交談時輕言細語,脈脈含情的雙眸,淡雅柔和的微笑,這個女子滿足的表情是以一個女人對心儀男人的姿態呈現的,隱密而愉悅。她所求不過是陪著他,照顧他,偷偷愛著他是她一個人的夙願,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包括他。詠絮注意到她的手上拿著二叔的青貂裘衣,安靜的站在他身後,眼神平和,嘴唇上揚。二叔,上天仍然厚待你。
“這天啊是越來越冷,我看著時日也沒立冬啊,怎麼就這樣畏寒呢?哎,人老落,什麼都大不如前。”太夫人環視著一圈,絮叨著。“祖母您又說自己老了,我看您可精神哎,您這樣說瑾萱可要擔心得茶飯不思。”瑾萱輕輕柔著太夫人的後肩,嬌笑道。“你這丫頭,我寵壞你了。”太夫人拍著她的手嗔怪著。“娘,您莫多想,安心養著。我知道您最擔心瑾蕭,現在他戰事順利還立了戰功,形勢對我軍極有利,相信不久後我們會取得勝利,他定會平安歸來。”婆婆好言安慰,抬眼看了看臉色紅潤的允喬,兩人安心微笑。詠絮心道:短短幾十日,我軍便氣勢如虹,想來南匈奴蒼溟此番來得頗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