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暖閣出來後,冉竹去了靜芸宮,詠絮單獨約了越珊在百花園相見。越珊穿著普通的宮裝匆匆趕來,行禮後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她聲音很輕的問:“公主,我娘可好些了?”“比之前好多了,你放心,你呢?”詠絮悄然歎息。“有勞公主費心,我很好,宮裏的事雖多,也早就習慣了。”詠絮握著她冰涼的手,關切叮囑著:“本本分分的做事,再有兩年你就可以出宮了,三姑姑一直盼著你哪。”越珊低低點,從袖口裏掏出一封信,懇切道:“我給娘寫了信,請公主代為轉交,奴婢不能出來太久,先告退了。”說完福了福身子,快步離開。阿漓走近,看著越珊道:“奴婢怎麼覺得越珊小姐性情變了不少,與之前不太一樣。”“這宮裏本就千變萬化,你去悄悄打聽她到底出了何事。”
傍晚時分,詠絮與瑾承才從宮裏返回,瑞明已在他父親的懷裏做著甜甜的美夢,詠絮掖了掖蓋在他身上的披風便怔怔的發愣:上次獻舞時,越珊突然扭傷腳,當場倒地,皇上龍顏大怒,她與皇後精心布置的機會沒有了,她就被遺棄在角落裏自生自滅了。詠絮覺得遺棄就是重生,這是在宮裏好的開始,隻希望越珊她自己放得下……瑾承見她沉默不語,便擔心道:“你在想什麼呢?”詠絮望著瑾承道:“今兒在皇後娘娘那裏見到越珊了,她上前奉茶,後來我私下見了她,她問起三姑姑,並托我帶了信回來。”
“比起之前的冷漠她現在的改變不是該讓人覺得安尉嗎?你擔心什麼呢。”
“我也說不清,隻是皇宮一直讓我不安,這裏麵的誘惑太多了,她之前那麼積極想要爭得皇上的垂憐,我擔心現在的乖巧是暫時的,越是沒有得到的便越想得到,隻怕她沒有真正放下,到頭來毀了自己。”
“之前選秀時來求你助她時,你已勸戒過,她樊龍附鳳的心思從未改變,即便是小小的宮女也一直在處心積慮的達成她的目標,她心有不甘是正常的,這條路由她選,走錯了或者對了,她都要自己麵對。”
“我隻是覺得可惜,也替三姑姑遺憾……”
瑾承長歎一聲,冷靜道:“世事有因必有果,三姑對這雙兒女一向縱容溺愛,以至於有今天的後果。”
詠絮有些激動的反駁:“父母愛子,情之所係便不由自主,她是母親,縱然有教育不當的失職,難道就該得到白發送黑發的下場嗎?對她你就沒有一絲同情和愧疚嗎?”
瑾承聽完她的質問沒再說話,隻是麵無表情,下萼緊繃深深看著詠絮,詠絮怔愣在那,透過微弱的光她看到瑾承如月水般的雙眸裏流動著冷硬而悲傷的光,仿佛一把利劍刺傷她的心,她坐近瑾承身旁,頭靠在他肩上,帶著歉意溫柔說道:“對不起,我口不擇言了,我不該忽略你的痛苦,你逼自己做了最壞的決定,最難受的莫過於你……對不起……”詠絮滴滴淚水落到瑾承的肩窩,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瑾承握住詠絮的手,沉重道:“詠絮,我對三姑姑和太夫人,越彬都覺得內疚,二叔也和我一樣,我一直沒有去看過三姑姑,一來是怕刺激她,二來我不知道怎麼麵對她……我希望任何時候你都能理解我,其它人有再多的誤解我都不放在心上,你能體諒就夠了。”說完,惹得詠絮的淚更多,瑾承無奈的為她拭淚,並自嘲道:“看來丈夫我當得不合格,原是想安慰你,卻惹你哭得更厲害,你要水漫長安城了知道嗎?”詠絮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輕笑出來,瑾承仔細看著妻子的笑顏,讚歎道:“你的笑容最好看。”詠絮笑得更動容了。
初二一早,天空飄起大朵大朵的雪花,廣闊的皇城被覆蓋了,連綿起伏白茫茫一片,這是入冬的第二場雪,瑞雪兆豐年,這是好光景將要到來的預示嗎?用過早膳,瑾承詠絮一起到了長莫軒外頭,兩人相視而望,詠絮牽起瑾承的手繼續向前走去。院子裏掛著大紅的燈籠,仆人們在清掃積雪,瑾承示意免了行禮,喚來主事嬤嬤詢問,得到的答案讓人稍覺安尉。這個時辰她在偏廳用膳,兩人來到偏廳,惜文在旁伺候著,三姑姑孩子氣的挑食,偶爾自言自語,她的精神飽滿了些,臉上多了光澤,察覺到門口有人,她問道:“誰啊?瑾萱來了?”惜文福身站定後正要回話,瑾承厚重的聲音響起:“是我,三姑姑,瑾承和詠絮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