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莫軒偏廳
司徒曉風雙手拚命扯著瑾承的衣襟求他讓越彬回家,十分癲狂,邊哭邊咒罵,披頭散發的樣子很駭人,瑾承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詠絮和幾名仆人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她拖開,詠絮知道此時說什麼話都不能讓她平靜下來,遂拿出越珊的信遞給她並求道:“三姑姑,您看,這是越珊的信,她很想你,你快看看。”司徒曉風瞪了她一眼,用力的奪過信撕成碎片“你這個騙子,我還會信你嗎?你見死不救,會有報應的,哈哈哈……報應在你兒子身上。”詠絮腳下發軟,一陣踉蹌,黯然與瑾承離開。
自長莫軒歸來,詠絮總會想起三姑姑說的那些陰毒的咒罵,心裏一陣陣發涼,尤其還提到瑞明,讓她更加不安了。過了十五,瑾承便開始了晨聚昏散以議時事的朝參,深冬漸逝,有春暖花開之意了,詩雲:一種和風至,千花未放妍。草心並柳眼,長是被恩先。後園裏已是短蘆冒土初生筍,高柳偷風已弄條,雪梅蒂綠,杏梢微紅了,詠絮獨坐河邊石,眼中所見碧水浩浩雲茫茫,不覺想起從前往事,幼時與冉竹相處的點滴,對父皇的又敬又怨,初見瑾承的心動,剛入太尉府的忐忑,得知懷孕時的欣喜,艱難生產後的安慰,太尉府裏發生的這些生死離別……好像就在昨天,可是看著瑞明瑾直已經長得這樣大,就知道人奈何不了歲月,覺得乏了詠絮起身回走,到了半路,碰著紫瑤推了二叔在散步,兩人都默然並未說話,紫瑤穿著一如平常但妍若春光,安靜的注視著輪椅上的司徒慕風,二叔沒有多餘的表情,雙目緊閉,收斂了平日的淩厲。紫瑤看到詠絮走來,福身行禮,詠絮笑笑抬手示意免了,二叔帶著戲謔的淺笑仍閉目養神沒有開口,詠絮不在意,對著紫瑤真誠道:“紫瑤,恭喜你,嫁衣製好了麼?”紫瑤抿嘴輕笑,半彎著膝恭敬之極:“謝公主掛懷,奴婢已得二爺同意並不製辦那些物件,一切從簡。”詠絮知道她的心思剔透,遂又說道:“以後你就是自家人了,不必處處這般拘謹,論輩份我還得尊你一聲二嬸。”紫瑤又要行禮,二叔阻止了:“公主說什麼你且聽她的,她說得對,一月後你就是她的二嬸了。”紫瑤難為情的笑著,滿臉緋紅。二叔低沉而帶著少有的溫厚對紫瑤道:“我渴了。”紫瑤柔和的問二叔:‘我沏白茶來可好?’二叔點頭,紫瑤愉悅的離開。詠絮走到輪椅後推著二叔往前走,覺得挺費力“二叔想說什麼呢?”“我以為是你有話要對我說,公主。”
詠絮沒有說話,用力推著,直到湖邊停下來,她繞到司徒慕風前蹲下與他平視:“二叔,紫瑤善良體貼,細致周到,之前她照顧瑾瑜時我就知道她是個難得的女子,看得出來她待你赤誠一片……我希望你和他都幸福。”司徒慕風看著眼前小心翼翼的詠絮,腦中浮現出曾經朝思暮想的相似容顏,卻發覺心裏的那些憤怒不甘淡了很多,一種寧靜平和的感覺充滿了他整個身體,他悄然歎息,嘴角揚起弧度,清冽卻帶著溫暖的聲音回蕩著:“我半生如夢,蹉跎了這麼多歲月,為一個女人辜負了另一個女人,最後都是空,她卻懂我,一再包容守護,紫瑤的好,我最清楚,我害怕讓她傷心,不願意辜負她。”說罷,定定看詠絮,以不可辯駁的動人姿態表達了他的真心,詠絮眼中閃耀著喜悅的淚光,司徒慕風移開視線望著雲水一片,坦然失笑,仿佛解脫般的低語:“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真有恍然如夢的感覺,好像當年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我還有機會重來,我受的這些苦都可以從你身上討回來,我甚至無恥的想要拆散你和瑾承,懷著想要看到你又想折磨你的矛盾心情痛苦的活著,我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了……一直陷在裏麵出不來,但是紫瑤卻明白,她總是溫柔勸解開導,無論我有多大的怒氣她都會默默忍著,堅強又倔強的守護,時間真是良藥,我居然慢慢的依賴她,離不了她。你娘仍在我心中,這一生都不會消失,對於你我也早就明白你和她是不同的人,曾經的事事非非就讓它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