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嘬唇發出一聲尖嘯,那些在戰鬥中的人果然都在聽到聲音後停了下來。
忽然遠處一人身如鬼魅一般幾下掠到我們附近,先是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望向我身邊的杜木幹的三弟,陰柔的聲音響起:“老三,你怎麼樣?沒受傷吧。”
杜木幹的三弟見他要走過來,忙製止道:“你別過來,我現在是蘭虎的俘虜。”
來人望了我一眼道:“聽說蘭虎從來沒殺過人。”說著試探般緩緩向我們走來。
杜木幹的三弟馬上叫了起來:“老二,你別過來!別忘了,他小情人還在我們手上呢,一命換一命!你別冒險過來,萬一害了我的性命,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我心中忍俊不禁,這個家夥對敵人陰險狠辣,對自己的性命卻是百般嗬護。
杜木幹的二弟猶豫地在我們麵前十步遠處站住,我道:“杜木幹在哪裏?讓他將風柔給我送來。”
“蘭虎!”一道音波穿雲裂石般由遠而近。
杜木幹依然與以前一樣,坐在他那黃蜂寵背上,神態冷漠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他看了他三弟一眼,然後雙眸緊盯著我。人是會變的,以前的杜木幹神色冷淡,但掩飾不了他追求武道的執著;現在的杜木幹雖然依然神色冷淡,但卻無法掩飾他對權力的欲望。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單純的武者了,也不再是一個單純的寵獸戰士,但是他海浪般洶湧的強大能量場卻令人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強者中的強者。
如果他是一個單純的武者,他不會向我妥協,向更強者挑戰是任何一個武者的追求。如果他不是一個單純的武者,他會以風柔為把柄要脅我退出浮龍島。
杜木幹身下的黃蜂寵懸浮在空中,一大一小兩對翅膀快速地拍打著。想當年,這兩對翅膀薄如蟬翼,硬如堅鋼,但是卻呈現透明色澤;而如今,我敏銳的視覺發現,那兩對急速拍動的翅膀上生出了一層極細薄的綠色絨毛,想必也是因為吸食了無數的毒煙而產生了進化吧。
我眼前光芒一閃,無窮綠煙升起,黃蜂寵破煙而出,杜木幹站在它的腦袋上,淵渟嶽峙,一派宗師風範,雙目如電將我鎖定,雪亮如刀般的目光直射在我身上,令我寒毛豎起。
他猛地劈出一掌,去勢如奔雷,好似泰山壓頂一樣直向我擊來,刹那間整個空間的空氣都被排擠出去,讓我生起無法與之抗衡的無力感。
刹那的驚悚過後,我又恢複了平靜。
眼前風平浪靜,杜木幹和他的黃蜂寵停在原地,根本沒有動過,之前是他催動黃蜂寵發動的幻境。我若是不察,陷入幻境中,杜木幹就會對我發動雷霆般的致命攻擊。但是我看破了幻境,不為之所動,他也就始終沒有出手,看向我的目光似乎沒有變化,卻隱隱有著忌憚。
我原以為他還沒有失去武者的風骨,但他卻始終沒有再出手,他確實已經不再是當年朝氣勃發的單純的寵獸戰士,這一點令我心中遺憾不已。
我們互相凝視著,他緩緩地沉聲道:“蘭虎,你和你的夥伴馬上離開這裏,我可以放過你們這一次。”
杜木幹出現後,那些剩下的醫城的寵獸戰士都聚集到了他的身後,而左氏祖孫和聞氏兄弟等八人也都來到了我身邊。
這八人都以驚訝的目光向我望來,顯然他們是聽說過我的名字的。
我道:“我們這邊的人並不比你們的少,我們還有你三弟作人質。”
杜木幹冷哼道:“我隻要對外說一聲,你們是非法闖入浮龍島的,不用我出手,西聯邦政府就不會允許你們活著離開這裏。”
我笑道:“我們這邊的人又有幾個不是在西聯邦政府的通緝名單中的,至今還不是都活得好好的?”
我身後眾人聞言大笑,不過笑得都是有氣無力的,顯然經曆了一番驚天動地的惡戰之後,個個身上都負了不輕的傷。杜木幹說得沒錯,如果這個時候西聯邦政府再派軍隊或是配備火力的稽查隊來對付我們,都會讓我們討不到好。
杜木幹冷森森地道:“看來你們都很有種,不怕死。”
我忙道:“慢,我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離開浮龍島,但是風柔呢,你別忘了我手裏還有個人質呢。”
杜木幹掃了一眼他三弟道:“哼,不成器的東西。”他卻沒有多少猶豫,立即吩咐道:“將風柔帶過來。”
漫長的等待煎熬中,風柔遠遠地被三個人帶了過來。
我仔細地望著她的麵孔,她的臉色有點差,記憶中從來是潔白如玉的臉頰上沾染了幾抹灰塵,不過並沒有什麼傷痕,看來被杜木幹等人抓住的這段時間沒有受到什麼好待遇。不過她的精神還不錯,眼中露出不屈不撓的神情,憤怒地望向杜木幹。感覺到了四周的異樣後,她的視線越過杜木幹向我們望來。
當她的目光與我的視線在空中碰上時,她神態明顯一滯,單薄的身體好似風中的荷葉微微顫抖。我說不清她此時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呆滯、茫然,完全不相信我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
隨即她倔強的麵孔的線條一點一點柔化下來,兩顆透明的淚珠在眼眶裏不住地打轉,終於忍不住無聲地滾落下來,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幾許委屈望著我。她的嘴角偶爾一顫,我以為她會哭出來,但是珠貝般的牙齒死死咬住嘴唇,甚至溢出了幾絲鮮血。
她淒迷的神情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獸,彷徨孤苦地獨立在風雨中。
杜木幹的二弟突然打破了寧靜,向風柔喝道:“你可以過去了。”
風柔木然地一步步走過來,目光卻沒有半刻離開過我。我想向她露出個溫和的笑容,嘴角卻好似僵硬了般,怎麼也無法配合大腦的命令露出笑容。
這短短的距離卻好像有幾千米那麼遠,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著,我發誓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心髒還可以跳動得這麼快!
終於,風柔走到了我麵前。我道:“讓你受苦了。”我幾乎不相信從我口中發出的是我自己的聲音,低沉、嘶啞。隻是這一句話,卻好似用盡了所有力氣般,我感到身體甚至有些虛弱。
她緊緊抓著我的手臂,指甲已經嵌入了我的肉中。她純淨的雙眸凝視著我道:“這是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
她忽然哭出聲來,用盡全身力氣撲入我懷中,好像要把所有委屈和不滿都發泄出來。她啜泣道:“你終於回來了。”
我擁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道:“以後也不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