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醫生推出剛完成手術躺在病床上的沈銳。晚清眼睛一亮,停止與班主任的對視,起身上前。扶著病床一路走著,真正確定他安然無恙後,方為身心放鬆下來。
在他手術中的這段時間,晚清極力壓抑心底幾乎不受控製的胡思亂想,跟班主任的聊天,很大程度上是轉移注意力。望著安詳沉睡的沈銳,柳眉微皺,抬頭問摘掉口罩的中年醫生。
“醫生叔叔,他沒事吧!會很難好嘛?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病人身體狀況良好,意誌也很強盛,注意休息加強營養很快會痊愈。你可以放心,厄!看情況,應該今晚就回蘇醒。”醫生甚是溫和柔聲回答問題,即使臉上汗水已經濕潤至發亮的地步,還是耐心安撫家屬焦燥的心。
“恩!謝謝你醫生叔叔。”晚清果然被輕撫的心滿意足,這醫生叔叔人真好!
而緊跟隨背後的幾人,亦對此很滿意。本來還擔心這小鎮的醫療技術不夠硬,人員素質不高影響到沈銳的康複,現在可以放心了。
沈銳的病房是較為高級的單人室,房間不大,設備卻頗足。小型衛生間、冰箱、電視、雜誌一應俱全。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就是這樣的意思。
廖國賢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雙手抱胸,眼睛注視著床上的沈銳,卻比人他的思緒跑到十萬八千裏的感覺。
沒錯!他現在想得正是透過沈銳,看到幾小時前的那個自己。他,從小到大不是沒有被人救過,甚至是數不清的次數。隻是,那事年幼無知的兒童時期,自他有能力保護自己開始,這樣的事情逐年減少。發生那件事之前,他基本上沒讓身邊的人有出手相助的機會,便雷厲風行地解決問題。
闊別三年,狠心斷掉融入骨髓的訓練,讓他的能力中間出現了斷層。過度膨脹的自信讓他深信,經過幾個月的地獄式訓練,會讓找回曾經的榮耀。然而,沈銳的舍命相救,狠狠地打碎這層虛偽薄弱的幻影,讓他似乎回到那不得不倚靠前方的身影才能身存的時期,他,何等的羞愧!
“老師!你在悔恨嗎?”晚清在班主任仿似空洞的眼睛中看到了不明所以的神色,同樣拉張椅子坐下,打量許久後,他終於忍不住道出心中疑問。
陷入痛苦沉思中的廖國賢貿然驚醒,瞳孔迅速地找回焦點,望向床另一邊的學生。回想起剛才的問話,雙眼爆出寒冷的光芒,沉聲道。
“晚清,時間已經很晚,該回家去了。”
晚清歪頭凝視班主任,似乎第一次認識此人般,枉然不顧其駭人的視線,上下掃視其幾遍後。微笑!
“老師,不要在意我說出的真實想法,大家都說我很早熟,想到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而且,我的嘴巴很小,不多嘴的,這你應該最清楚。”
“我再說一遍,回去。”廖國賢周身好像實質化的怒氣彌漫整間房,勵聲道。
“嗬嗬!惱羞成怒可不好哦。”晚清其實膽子很小,對於眼前這猶如地獄使者般的人的怒氣更是心驚膽戰。不過,不包括廖國賢在內,總覺得他不會傷害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呢,啊呀!說不定是傳說中女人的直覺。
看著怒氣指數逐漸飆升,晚清收起笑臉,認真地述說自己的或者幼稚、或者讓人不屑一聽的想法。
“老師,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遲早會離開姚家村小學的,隻是想不到你會那麼快就下決定離開,不陪我們度過生平第一次大考,更加看不到我們畢業的那天,甚至,我們早早已經計劃的畢業晚會都因此而擱淺呢。可恨的是,總有一天,你會將我們班忘記的一幹二淨。有時候,還真的很討厭你,為什麼讓我們漸漸刨開心來接納你,喜歡你,尊敬你的時候,卻要狠狠地離開。離開也罷,起碼有時間還可以去看看你,可你竟然連去哪裏也不說。很招人恨!”
長長地說完一番話,晚清眼睛紅紅熱熱的,要強地忍住淚水,可是意外地讓眼眶裏的晶瑩要掉不掉的樣子,霎時間,令本來就清麗雅致的臉孔添上幾分惹人憐愛。講到最後一個字時,更是咬牙徹齒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