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穀中靠水潭那邊,早就支起了一排帳篷,帳篷內外燈火通明,一些民伕裏裏外地忙個不停……
曹力急忙奔去,離得尚遠就大喊。
“快……來幾個郎中,給俺兄弟看看,別真死了……”
幾名民伕奔來,把羊群接了過去,七手八腳地往帳篷裏抬,有人則急著去請郎中……
“曹力,你個狗不啃的東西,把我家羊群拐帶哪去了?”
曹力剛準備往帳篷裏鑽,一聽罵聲,眼睛立時大亮。
“蠍子叔活過來了”
回頭一看,果然見蠍子叔被一名民伕扶著急行而來。
蠍子叔發須淩亂,身上裹傷的麻布已經撕開,長的短的披在身上,被風吹得向後飄去,活脫脫壁畫上“飛天”的模樣,清新脫俗,仙風道骨,看得曹力有些發愣……
蠍子叔急了,快步上前一把將曹力拎了過來。
“說,我兒子在哪兒!”
曹力急切間不及答話,向帳篷裏一指……
“砰”的一聲曹力被摔出去老遠,蠍子叔閃電般衝進了帳篷……
隻見兒子羊群渾身是血,昏倒在帳篷裏,稚嫩的臉龐皺著眉,蠍子叔睚眥欲裂。
“快叫郎中……”
曹力爬起來鑽進帳篷。
“叔,羊群沒事,他身上的血是蠻子濺上來的……”
看到蠍子叔狐疑的表情,曹力又忙道:“真的,他就是睡著了……”
蠍子叔跪在地上,在羊群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最後又扒開褲子看了看,確定沒少什麼零件,這才放下心來……
“你個狗不啃的東西,他沒事你喊郎中幹嘛?想嚇死老子……”
說罷一屁股坐在地上,猶是驚嚇未定……
曹力嘿嘿直笑。
“俺這不是以防萬一嗎!您老消消氣兒……”
“前麵怎麼樣了?咱鎮威軍又死傷不少吧?”
蠍子叔目光暗了下來。
曹力唉地歎了一聲,盤腿坐了下來……
蠍子叔心裏又是一揪緊,眼睛死死盯著曹力。
就聽曹力接著說,“您兒子就是個妖孽,滅殺四萬赤狼軍和三萬重甲軍,咱們也就傷亡幾百,和蠻子比起來不算事兒……”
蠍子叔大怒,“沒事你他媽歎什麼氣!你想活活嚇死我,是不是?”
曹力一臉茫然,“我不是想跟您慢慢說嗎,怎麼又成我嚇你了……”
蠍子叔無奈,“說吧,別給老子掉書包,也別再歎氣……”
於是,曹力從蠍子叔重傷後的戰事說起,雖說得不夠形象,但也講得頗為詳盡,把蠍子叔聽得臉色精彩不已,鎮威軍的浴血拚殺,兒子的智計百出,敵軍的慘烈,一一呈現在自己眼前……
蠍子叔時而熱血僨張,時而黯然神傷,如同親曆戰事,不容易啊,真正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蠍子叔看向兒子的眼神也變了,這還是那個一身痞子氣,詩書不願讀的兒子嗎?以後還能叫我爹嗎?以後當了大官,豈不是要我跪他?
好在這小子打不過我,老子看不順眼照揍不誤!
蠍子叔找到平衡,氣也順了,再次大罵。
“曹力,你他媽這個當哥的,就光看著羊群在那玩命,也不幫把手……”
曹力知道蠍子叔高興了。
樂嗬嗬道:“俺倒是想幫他,可到了地方,重甲軍都沒了,還打誰去?隻能背他回來睡覺了,哈哈……”
蠍子叔也笑得舒坦,“滾蛋吧!穀裏還那麼多事呢,邱義一個人忙不過來……”
“好嘞,俺這就走……”
曹力如蒙大赦,起身要走,又被叫住。
蠍子叔想了想,“明日天放亮了,就把羅蜴軍埋了吧,兩國交戰打死打活的,當兵的也都不是什麼私仇!”
“嗯,叔您放心,俺會辦好的……”曹力說完出帳而去。
蠍子叔也出了帳篷,不一會,左手夾著一卷鋪蓋,右手端著碗粥水掀簾而入。
把羊群斜靠在鋪蓋上,小心地給他喂著粥水,蠍子叔一臉的享受,相依為命多年,就這會兒羊群才能老實點……
戰前,穀中屯放了大量的物資,戰事一起,連人都悶在了峽穀,兵器、糧草、藥物應有盡有,全便宜了鎮威軍,裂雲弩和攻城鑿更是救了大家的命……
蠍子叔知道憑著這些物資,鎮威軍能守個一年半載的,心中大定,給兒子喂完粥後,也拉開被子睡在了身邊……
…………
黑夜過去,一輪巨大的紅日從穀口躍升而出,刺破雲霧,可是在寒日裏卻感受不到多少溫暖,隻給軍士和民伕們帶來了一片的白茫。
曹力一早,就命令軍士和民伕們,進入山穀打掃戰場,圍殺重甲軍的大火已經熄滅,隻餘幾縷清煙,繚繞著向崖頂飄去……
大家把軍械、盔甲等物收集堆在一起,人和馬則分別用大坑掩埋並做了標記……
隨著清理的逐漸尾聲,全軍的情緒又高漲起來,說笑打鬧的不一而足,一派過年的氣氛,死裏逃生對鎮威軍來說,就是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