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熱於雨滴,應龍不由吃驚,瞪大了眼睛。
這般看上去天樞身上並沒有任何傷口,然而細密的血珠卻自他體表皮膚緩緩滲出!
玄黃乾坤鉞,盤古鑿,均為上古神器,兩者碰撞的反衝之力絕對非同凡響,若天樞仍是那星君真身或許無懼,然而如今這一副,卻不過是方修得元嬰之體的身軀,如何能夠承受兩副上古神兵拚鬥之下所形成的衝擊?
每一次撞擊便連應龍自己亦感劇震,而天樞,隻怕一直都忍受著痛徹心扉的震蕩,可他竟仍是麵不改色地與應龍劇戰,甚至最終敗其於盤古鑿下……這副元嬰之體,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為了維護這般無情天命,值得嗎?”
天樞看著應龍,炯炯目光依然堅定。
應龍金睛瞳孔驟然縮緊,他的神情,竟然與那個男人如此相似,記得那一日……那個像山嶽一般存在的男人,似千萬年亦絕不有絲毫變改的上古龍神,輕易地舍去生命,埋骨大荒。他曾經問他:‘為蒼生舍命,值得嗎?’然而那個男人卻隻是輕輕地笑了,看著他的日月雙瞳明亮清澈。
此時天穹突然一陣劇烈且連續不斷地劇震,雲開之時,但見塌落的蒼穹已越來越接近昆侖丘頂!
應龍歎息道:“可惜無論你我勝負誰屬,天數已盡,回天乏術。”
天樞抿唇不語,抬頭看那星鬥飛移的天頂。
墨髓般深黑的眼睛,映入七星為鬥的星芒,似乎,艱難地下了決定。他翻手一變,掌心之上騰現出一隻玄武鐫紋的爐鼎,正是女媧煉石爐。且見他再抬右手,一顆顆稀世寶珠從他袖中浮起,天樞施法點於虛空,這些寶珠竟然眨眼間化作珠塵,晶瑩剔透的珠粉盡數落於煉石爐底。
應龍驚疑:“你要作甚?”
天樞神情淡然:“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說話間,隻見他渾身溢出燦爛星芒,“既無珠可用,本君便煉珠塑塔,重擎蒼天。”而這光芒漸漸被他聚於掌中,灌入煉石爐鼎,便立見爐鼎渾身發紅,裏麵的珠塵彌漫不定。
“不可如此!!”應龍金睛中難掩震驚之色,“要成寶珠,非萬年熔煉不可成,就算你耗盡星元,也絕無可能!”
話音方落,天上北鬥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六星亦同時耀亮,各自發出一團星芒墜落鎖妖塔頂,盡數灌入煉石爐內。
‘我等北鬥七元星,自古同耀,亦當同殞。’
言猶在耳,同宗心意,天樞雖早有預料,仍不禁為之動容。
但見星元熾如火燒,女媧煉石爐頓時變化出七彩光華,隻是天樞的身上的星芒漸漸衰弱,而天極上的七星亦漸見衰亡。
眼見星芒在眼前漸衰而消逝,要萬年之力轉眼可成,等這寶珠煉成,七元星便要隕落。應龍忽是苦笑,仿佛自語,又仿佛與那九天之上的青年說話:“帝俊,果然如你所料,沒有任何人能夠逃脫天命之定。”
他緩緩站起身,重創之下的身軀仍然有些搖搖欲墜,傷口處的鮮血濡濕了玄墨的衣衫,他凝視著天樞方正的麵容,突見應龍抬起右手,瞬息間指甲爆長,化作鐵爪鋼鉤般,毫不猶豫往腦門抓去,待看他挖出之物,竟是一顆清正光明,光芒普照四方的如意珠!
如意珠,乃藏於龍王腦中的神物,亦是龍元所在。
“不可!”
天樞雖欲阻止,然而他正耗費星元之力熔煉石爐中之物,根本不及阻止。
應龍毫不猶豫,將這係其魂元的如意珠一把捏碎,灑放到煉石爐中:“本座萬年龍元,應可助星君煉就神珠。”
上古龍神元丹化作的如意珠自非那些靈珠可媲,煉石爐頓時綻發五寶之光,星光同耀,隻見女媧煉石爐中,物生於無,一顆渾圓光明的寶珠冉冉於煉石爐中升起。
這寶珠落於鎖妖塔上,一卷金光自上而下,如龍般盤卷鎖妖塔,傾斜的塔身緩緩被扶正,天地震蕩不休,穹蒼落勢赫然而止。
應龍從那雙震驚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再次抬起手,撚起天樞頰邊的一縷被風吹亂的發鬢:“我始終,沒能聽你叫我的名字……”他忽然退開半步,仰頭朗聲向天宮方向朗聲宣道:“帝俊,逆天之罪,本座與四海龍王一力承擔。”
話音落時,他突然化出真龍之形,飛身騰空,仰天長嘯。
嘯聲之遠,竟令神州俱聞,乃至四極之角。
頃刻四極亦傳來呼應的龍吟聲起,且見東極倒塌的天柱之下,突然有青龍破水而出,正是那東海龍王敖廣!龍王嘯天而起,以身化作蟠龍巨柱,代替鼇足重擎蒼天。而其他三極之龍王亦如此般,四極天角重穩,穹蒼不再下墜。
而那失去如意珠的翼龍,一身傷重累累,嘯聲一絕,竟就此墜落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