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玉因長歌如花年紀,可因腿疾無法行動自如,而隻能坐在輪椅上,然卻絲毫不見陰鬱,言語神態間,讓人覺得開朗明麗,且又是她崇拜之人的女兒,心裏的親近自不必說。
兩人說話間,便到了長歌居住的屋子,才要進屋,便見紫藤迎了出來,臉上的神情卻不好。
正推著長歌的雪見一瞧,因有客人在,也不好多問,隻笑著道:“十一郎請了林家小姐來作客,你進去和綠蘿備好茶水。”
紫藤福了福身,對林幼玉行了禮,方道:“四小姐過來看望十一郎,不想十一郎去了前院,正在屋裏等著呢。奴婢這就去準備。”
說著話,便撩了青竹簾,等雪見一邊推著長歌一邊招呼林幼玉進了屋,才和綠蘿一道去準備茶水。
才一進屋,便瞧見文四娘文錦華正坐在窗邊。
看她們進屋了,文錦芳也不起身,隻瞥了長歌一眼,目光便落在林幼玉的身上,見這位少女十三四歲的樣子,生的溫麗動人,顏色比自己要出色許多,心裏已有幾分不喜。又把目光錯開,看著長歌道:“十一郎腿腳不便,倒愛四處溜達,為著你一個人,這屋裏服侍的竟有十多個。沒事還單為你一個人尋醫問藥的,得虧咱們家家底厚,要不然,誰讓養得起你。”
雪見聽了,眉頭一挑便要回話。長歌安撫了雪見一眼。
文四娘是二房的女兒,文家女子這一輩裏排行老四,她爹是長歌的二伯,不過卻和長歌的父親文鈺非一母所生,乃是長歌祖父的妾室所出。長歌的親祖母因是祖父的繼室。所以她爹文鈺上頭才會有兩個庶出的兄長。長歌還有一位庶出的大伯,並一位庶出的四叔父。幾兄北之間本就不甚和睦,隻不過隨著文鈺出息,並且遠離家鄉,去了京城,而留在北辰鎮的文家一族人都因此受惠,這才把往日的矛盾給掩了下來。
若非如此,分家之時,阿兄文天歌所得的家產,也不會隻有那一些。
長歌看著文錦華,淡淡道:“見過四姐。四姐今兒怎想起來跑到我這清寒之所來?”
“我來看看你。”文錦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情倒變得親切起來,臉上還掛了絲笑,“前些日子我身上也不舒服,便沒往你這裏來,還望你別怪四姐沒把你放在心上才好。”
若是平時,文錦華說出才剛那些難聽的話,長歌早拿話堵了回去,前世作為一個理工科腹黑女,罵人自然是不會的,可是她有本事能一個髒子不帶的,說的人想去死。這一世前頭十年,受父母兄長和親友百般嗬護,因此也沒有了毒舌的機會,父母沒去世之前,她在文家的地位也有保藏,畢竟沒有人會在宰相府所出的阿娘麵前給她不痛快。再說因是當作男兒養,她和家中這些堂姐妹們原來接觸的就少,偶爾見著麵了,也多是討好她的。
等父母去世後,開始是沒有人顧得上過來找渣,等有人想起她過往的受寵,心有不忿時,她又病了。然後便搬到這住最僻靜的小園子裏來,陸氏怕她委屈,也慢慢知道了族人的德性,輕易便不肯放人過來擾了她,因此文家人,還不知道從前開朗懂禮的十一郎那掩蓋在純良無害的外表下那毒舌起來,毒死人不償命的稟性。
文四娘隻當長歌兄妹失了勢,分家產時族裏也沒個人為他們說話的,所以好欺負的很。
她這回自然不是好心來看望十一郎的,而是受了她娘的指示,過來打探消息呢。
雖開頭過了嘴癮,可想著若是把長歌完全得罪了,一會兒不好套話,這才堆了假笑。
隻是她這般諷刺長歌,長歌竟然沒反駁,不禁暗自撇嘴。很有些瞧不上的味道。倒是長歌身邊那大丫鬟,好似不忿的樣子,文錦華暗自冷笑,不過一個丫頭而已,從前十一郎得寵時,她跟著沾光,府裏的人誰見了不高看三分?如今還當從前呢?
長歌雖不知道她為什麼來,可也知道肯定不會真象她說的那樣好心過來看她的。且這會兒林幼玉這個嬌客就在眼前,時人重家族,不管一家人關起門來如何,外人麵前卻不好撕破了臉。文錦華要丟人,就讓她自個兒丟去。她卻是不能失了教養的。
長歌道了句謝,正要招呼林幼玉落座,不想一直表現的溫柔可親的林幼玉卻皺了眉,複又展顏笑道:“總聽說文家人高義,今日才知,竟不是虛傳。原還不知,原來文家分了家,十一郎的醫藥開銷,竟是幾房合出的錢?這是憐惜十一郎和兄長隻幾十畝薄田,兩處沒什麼收益的鋪子,過的艱難,所以才如此照顧十一郎的?這要是傳將出去,必得一番美譽呢。也難怪我阿兄一直對文家阿兄推崇的很,隻說文家阿兄有乃父之風,文家也足當得起詩香人家的美名,今日聽文四娘子一番話,果然如此。”
文四娘尚不知道這位小嬌客是誰,聽她半諷半歎的說了一麼多,心中已是大怒,眉頭高挑,尖刻道:“你又是誰?我教訓自家妹妹,又關你什麼事兒了?再則十一郎好歹是當個男兒養的,外麵人可隻知道長歌是男子,都稱他十一郎呢,你一個小娘子家,也不曉得避諱。傳出去你獨自隨一個小郎君來人家居住的院子,倒好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