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怎麼都把三叔的字畫給忘了?
要知道三叔字畫雙絕,所留遺墨,那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呢。分家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這些東西?
文錦華眼珠一轉,道:“我未出世時,三叔便離開家鄉,去了京城,竟是沒有福氣聽過三叔教導。都說三叔字畫雙絕,一副字畫,聽說外麵賣到數百上千貫呢,從前還有人求到咱們家來,可惜我竟未見過。十一郎這裏想來不少,也拿出來叫我們見識見識?說起來,我也是三叔的侄女,竟沒有三叔的墨寶。傳出去,人家都當我們不是文家人呢。”
長歌聽她提到父親字畫的價值,心中極不舒坦,回道:“當初父親在京城時,不過是館閣編修,一年的奉祿才百來貫,京城居,大不易,不說內城,外城一處獨門小院一年的租金,還需得百十貫呢,四姐姐莫不是以為父親每年寄回來的一千貫錢,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們在京城又是吃喝的西北風?那些錢,可都是父親拿字畫去賣得來的。何況,雖說市麵上父親的字畫價格不低。可四娘不覺得,拿著自己的字畫去賣,有損文人風骨?那是有光彩的事情?父親也是沒法子,這才賣出去幾副,用以養家罷了。物以稀為貴,因流出去的少,價格才可觀。且館閣雖清貴,卻是極忙的,平時又哪裏有閑情逸字去作什麼字畫?如今所留的幾副,不過是我們留下作個念想罷了。四姐莫不是以為,父親給我們兒女留下的這點念想,也是文家的財產,需要一大家子均分?若真如此,那重新分家,我和阿兄也絕不會有意見的。”
文錦華一聽她提起重新分家的話,被噎的一愣,卻不肯提起這個話題,隻道:“不是說三嬸娘當初出嫁時,足有十萬嫁妝麼?哪裏又需要三叔去賣字畫養家了?”
長歌沉了臉,心道,文四娘今天來的目的,大概正是為的母親的嫁妝吧,便帶著驚詫莫名的眼光,看著文錦華,冷笑道:“好女不穿嫁時衣,鄉間又有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俚語,四姐莫非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阿娘便是有不菲嫁妝,文家卻是詩書之家,焉有依靠女子嫁妝度日的道理?爹爹是個清貴之人,自有風骨。難不成四姐姐以後出嫁,四姐夫還得靠著四姐姐的嫁妝過日子?四姐姐若真有這想法,也收起來的好,世間哪個男子,又丟得起這樣的人?傳出靠婆娘的嫁妝過日子,嗬嗬,當是多好的名聲呢。”
說著,便一頓手中的茶盅,轉頭叫來雙城:“你代我去二伯父那裏說一聲,四姐今兒特地跑來問我父親的字畫還有母親的嫁妝,是不是族裏覺得分家不公,我們三房多分了文家的財產,有人說什麼了?又或者是要打算重新分家。四姐小娘子家,不懂什麼,或者聽了外麵的傳言,心裏不服也未可知,若真如此,你也不必來我這裏回話,隻管稟了阿兄阿嫂,去族長叔公那裏問問就是。”
雙城是錢媽媽從京城帶來,送給長歌用的四個女使中為首的那一個,識文斷字,平時緘默少言,長歌卻從來不敢小瞧這個隻有十五歲的丫頭。姑祖母特地送來給她使喚的人,豈會是易與之輩?
果然,雙城恭敬的一福身,聲音不大不小地回道:“是,奴婢這就去。”
除了長歌,其它的人她是眼風都沒有掃一下。
長歌又道:“讓雙木陪你去。”
雙城的嘴角微微翹起,聲音卻和剛才一樣平靜,隻應了聲:“是。”
雙木是京城來的四個女使中,會武的那一對雙胞胎裏的一個,另一個叫雙林,和直爽的雙林不同,雙木不僅武藝高強,行事頗有雙城的風采,有這兩人搭檔,長歌可不怕她們在人精一樣的二伯父麵前吃什麼虧。
何況和沉默寡言從不過問庶務的大伯父不同,二伯這人麵上和善的很,實是個極精於算計的人,偏他好個名聲,不管內裏如何打算,至少麵上,他是力求過得去的。
要不然也不會讓文四娘來她這裏試探,就算四娘今日過來,不是他指使的,可長歌絕不信他一點不知道。
不是死要麵子,即便打起她娘嫁妝的主意,還想立個牌坊麼?
那她就直接血淋淋的把那漂亮的外衣都撕了讓他們看!
雙城才一轉身,文錦華臉上早就青紅交加,此時也端不住了,忍不住從榻席上跳了起來:“十一郎你什麼意思?不許去問。賤婢,你給我站住。”
雙城又哪裏會聽她的話?
長歌笑道:“四姐急什麼?我且提醒你,這雙城可不是文家的人,她是大將軍府曾老夫人派來與我為伴的人,可不是文家的奴婢,且她並非什麼奴籍,四姐那句賤婢,還是收回的好。”
文錦華見長歌來真的,心裏也有些怕,也顧不得長歌和一直坐在那裏看戲的林幼玉了,胡亂套了鞋,跟著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