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較落地,踢較門,一隻微黑瘦長的手伸進來,鳳冠臉簾下,趙真看見那手虎口微微發黃的厚繭,那是長期練劍磨的,斂眸看著自己枯瘦的手,虎口也有一層薄繭。
心突然間一慟,竟就怔住。
項邵濃密的眉微微蹙起,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落向較中,見那隱著一半在廣袖下的素手,手微微抬動。
呼——,吸——!
手抬手落,趙真已被項邵牽著走出較簾,由九兒扶著,侍禮的婆子將綢花的一端遞到趙真手裏,另一端已被項邵牽起。將軍府門匾上掛著簇紅綢大花,鎮守在門口的麒麟胸前亦紮著紅綢花,邁過大門,繞過照壁,早已是賓來客往,人頭簇簇,華衣腹鬱。所到之人皆是人中龍鳳。
唱禮、行禮、禮成,送入洞房。
一切都如平宋禮俗一般,一一落畢,轉身,婆子引路,出側門。
“等等!”項邵聲音微啞,將趙真叫住。趙真身子一僵,停下腳步,並未回身,默言。項邵又道:“前些日,臣不在府裏,聽聞公主將臣的琴棋侍妾召去赴宴,至今未回,既是公主召去,必是公主喜歡,臣便送與伺候公主就是。隻是,臣素來好六藝,又聞公主身邊的九姑娘琴棋六藝皆有所習,不如請公主賜給臣。”
趙真嘴角微動,“嗤”地一聲撇出一抹頗有意味的笑,拂開臉簾,她轉身高抬下頜,目光如炬,灼灼地盯著項邵。紅緞嵌著寶石將潑墨長發束起,一雙如寒玉的瞳眸在並不白皙的輪廓裏閃著熠熠寒光,緊緊地鎖在趙真烏黑的瞳仁裏。她膚如玉,眉如黛,眼如絲,揚著臉,高揚著下巴,倔強地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他。
兩人之間,像是隔著一層迷霧,一時,誰也看不清對方。
兩個人,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就那麼僵持在那裏。
九兒反應過來,隻覺額頭立即冒出一層密汗,騰地跪在地上,說道:“將軍不可,且不說今日是公主與將軍大婚之日,將軍如此實在不妥,而且九兒乃是公主侍女,此生不侍二主。”
“九姑娘果然‘忠心’。”項邵一字一字咬著說道,“本將軍今日既與公主已經完婚,日後自然也是你的主子,公主,可是?”
起風了,側門的紅紗微微浮動,趙真目光一閃,揚眉笑道:“當然。不過,九兒乃是我的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比九兒懂得多,會得的,精得多。彈琴下棋、吟歌作賦,你好六藝,我都可以奉陪,也絕對會做得比九兒好。”
“但是,公主你——實在是——沒有情趣!”
項邵語氣極緩,聲音雖低,卻足以讓在座每一位賓客聽得清清楚楚,他一步一步,讓她淪為平宋最大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