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水鬼(二)(1 / 2)

晌午許書顏在湖邊暈倒,不過才黃昏時,新來的四姑娘“遇鬼受驚”之事就在錦上園裏不脛而走了。大膽些的丫鬟婆子家丁小廝倒不怕什麼,隻是托人去廟裏求了個平安符呆在身上,平素裏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倒也沒受什麼影響。膽小些的就麻煩了,有事無事這下絕不從碧湖邊經過了,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敢出門了,非要伺候主子,替主子跑腿什麼的,便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就怕遇到湖裏的那個“太太”。

其實碧湖鬧鬼並非是頭一遭了,早在許書顏來之前,每過一兩年就會有丫鬟說眼花看到“太太”,第二日便驚得臥床不起。大夫來了不過開上兩劑壓驚藥,休息兩三日便好了。以前祁冠天也請了道士、和尚還有風水先生什麼的來看看,因為那水鬼是“太太”,卻也不能驅走的,隻能請走。大家私底下嚼舌根,說是鬼也和人一樣,你趕走了它,它便沒臉回來了,若是請它走,它想家了自然就會時不時回來看看。鬼是“太太”沒錯,可那總歸是祁老爺的太太,人一死,那些下人們哪裏還分得清它的生前是誰,提起水鬼就臉色慘淡。有些老一輩的奴仆還頗有埋怨之詞,說當初就不該從了太太的願,把她葬在了湖底。

隻不過下人們後來都私下嘀咕,說是遇了鬼的倒還好,雖然是驚到了,可有大夫來診脈,還能休息個幾日,所以久而久之便有些想偷懶的丫鬟婆子借此招賴床。

話說到此,各位看官也應該清楚這鬧鬼之說是怎麼回事兒了。因為溫月娘與祁冠天結緣於此湖,死後,祁冠天遵從愛妻之意,便將她葬於湖心之處,立了個石碑沉於湖底。雖然下人們多有忌諱,奈何主子意思哪裏輪的著他們來左右,隻得承受身邊有個偌大的“葬湖”。而住在內院湖邊的不是祁淵就是祁玉容和祁玉悠兩姐妹,自己母親葬在身邊,兒女自然也不會介意的。其餘表少爺表姑娘們倒是離得遠,事關主人家的事兒,他們也絕不會多說一句。

細想來,頭一次撞鬼之說,不過是膽小的丫鬟們長久犯了疑心病,一時眼花所致。後來說遇鬼的多半是存了心想要偷懶的,你沒看來來去去都是些小丫鬟說撞了鬼,那些家丁仆役卻沒一個?那是因為內院他們哪裏進得來,偶爾進來也不過是替主子跑腿辦事,是不可能久留的。

原本祁玉容也揪住了一兩個想借遇鬼偷懶的丫鬟,後麵再無人提過此事。誰知,到這次撞到“太太”的竟是新來的四姑娘,她總不會是為了偷懶而胡亂編造的罷,之前祁玉容也曾告誡過下人們不要嚼舌根,大家都沒在許書顏麵前提起過此事,畢竟她住的地方就在湖邊,要是知道了,雖然是莫須有的事情,卻還是要費心解釋才行的。

躺在床榻上的許書顏聽了祁玉容細細說開來,也大致明白了湖上鬧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心想自己瞎貓遇上死耗子,倒也不用費心解釋自個兒為什麼會在露台上暈倒。隻是心中這樣想,卻不能表露出來,畢竟這是犯了祁家人忌諱的一件事,便柔柔地衝祁玉容搖搖頭,怯怯地道:“或許是我眼花了也說不定,大白天的,哪裏可能會......會遇到......太太呢。”將水鬼二字用太太代替,她自己也覺得有些別扭。

“其實話說開了,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祁玉容這廂還準備安慰許書顏,那廂,門邊又響起了說話聲,一襲翠衫茵茵而入,豈不正是祁玉悠,見她一臉悲切的樣子立在哪兒,冷冷道:“那年霜兒丫頭說撞了鬼,正是父親頭一回取回了三姨太。那時我都說呢,母親說不定是心有不甘,回來看看罷了。如今這宅子裏竟是柳如煙那入不得台麵的姨娘當政,母親再來,又有何不好解釋的?”